這隻手鐲……
他面上方才泛起的熱意,一下又冷卻下去。
這只羊脂玉手鐲,非同一般,乃是先帝在世時,賜予裴尚外祖母惠陽縣主的,被惠陽縣主傳給了甄夫人。
現下,鐲子戴在虞明窈手上,含義,不言而喻。
想到這,他眸中閃過一絲痛楚,對於虞明窈出格的舉止,沒有再多言了。
呵,謝濯光這一副擾了人後,又想作罷的樣,讓虞明窈心中越發不痛快。
憑什麼他想擾人心絃就擾,想叫人誤會就能讓人誤會?
自己已經不是上一世那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了!會被一些小伎倆就撩得芳心大亂,謝濯光現還想這麼對自己,做夢!
虞明窈冷冷一笑,藉著長桌下幃布的遮擋,悄悄兒抬起繡鞋,用弓起的足背,在謝濯光小腿上蹭了兩下。
在謝濯光望過來之際,她灼然一笑,又刻意當著他的面,將手中絲帕扔到他腿前。
這才俯身去撿。
臺上鑼鼓喧天,臺下,一道又輕又淺帶著些許笑意的女聲,傳入謝濯光耳裡。
“那日有一登徒子,趁我落水,奪了我的清白。我若查出這人是誰,必輕饒不了他!”
這句話,直至宴席散盡,仍在謝濯光腦中回蕩。
裴尚領著李慶,一一送別今日的賓客。
輪到虞明窈時,他格外不捨,當著虞錦年、裴碧珠的面,扯住虞明窈的衣袖不放。
直看得虞錦年火冒三丈,大呼“光天化日,有辱斯文!”
虞明窈輕輕將裴尚的手指,一根根掰開,面上仍是溫溫柔柔的:“又不是日後不再見了,這般不捨作甚?今日的生辰禮,我可費了好大心思,你快些回屋,也能早些看到。”
方還滿腹牢騷的裴尚,被這一句,就哄得面上笑開了花。
“我等下就去拆!窈妹妹可別哄我。”
“不哄你,”虞明窈將裴尚最後一根手指掰開,“你若還有想要的,我都依了你。”
裴尚聽到這話,一愣,隨即立即順杆子往上爬。
“窈妹妹不是繡了個青色竹紋香囊麼?那香囊我眼饞許久了,好妹妹,你就依了我,也予了我吧——”
當著眾人面,裴尚不依不饒。
謝濯光落在裴尚身後一丈處,冷冷窺著這一幕。
虞明窈聽到這話,面上驟然一僵,裴尚要其他都好,只是那香囊……
她不自覺,餘光朝裴尚身後的謝濯光望去。
上一世,她也繡了這樣一個香囊,最後是予了她的夫君——謝濯光。
見虞明窈面露猶豫,又假裝漫不經心掃了自己身後一眼。
一股隱隱的鈍痛,從裴尚心底升起。
他深呼吸兩下,又成了那個貌美自矜的裴家大房獨子。
“既妹妹為難,那就算了,反正日後日子還長著,我定不會負了妹妹。”
“呸呸呸!”虞錦年探過身,“誰管你負不負?”
話畢,他推搡虞明窈快些走,莫聽有的人說混賬話。
待人都走盡了,裴尚這才揮手讓李慶下去。
一下,偌大的正院,四周只剩他和謝濯光兩人。
當著比親兄弟還親的摯友,裴尚第一次徹底臉黑了下來,他回過身去,冷冷和謝濯光對峙。
“你敢對著青天,跟我說一句,你對她無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