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斂下眸子,垂眉順眼上前。
“娘親,娘親!”
裴尚眉眼一掃,恰好瞧見虞明窈進來,他臉上的激動之意,掩都掩不住,雙手直握著甄夫人的手搖。
相較於身旁李氏的滿身綾羅錦緞,甄夫人瞧上去甚是低調。
她一身月白對襟長衫,上搭了個杏黃雲肩,雖瞧著年歲比李氏大了許多,但卻如一塊暖玉似的,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柔善溫潤之意。
甄夫人淺笑著拍了拍裴尚的手,目光也隨之望向虞明窈。
堂中眾人見狀,亦將目光投了過去。
坐在上首的裴老夫人最先出聲,她滿頭銀發,精神抖擻,身旁侍女擺凳讓施羅氏坐下。
待施羅氏落座完畢,她才笑著對甄夫人道:“這個仙女似的人兒,叫窈姐兒,是我妹妹家的孩子。”
甄夫人順著她的介紹,向施羅氏頷首問好,兩人寒暄之際,裴老夫人招手,示意虞明窈過來。
虞明窈聽了,還沒有動作,挨著甄夫人的裴尚,就跟叫到了自己一般,興奮向她招手,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的激動。
虞明窈咋舌,卻也不得不在眾目睽睽之下,硬著頭皮走上去。
甄夫人一見她這知書達理、性情柔美的模樣,就不由地心生歡喜。
她已四十出頭,膝下就裴尚一個孩子,雖因著身子骨虛弱的原因,平日都在莊子裡休養,難得回府。
但該知道,自然是知曉。
眼前這個貌美一臉羞赧的女郎,是她家尚哥兒的心上人。
甄夫人雙眸彎成一彎明月,越看虞明窈,越覺得喜愛。
十五歲的少女,姿容昳麗,如秋日海棠般濃豔,旁人恐會憂顏色太盛,可她看,恰恰好,和自己孩子正正相配。
她將目光移向倚在她身旁的裴尚。
裴尚正目光灼灼,一副有容與焉的模樣,眼裡的光,彷彿在說:娘親,我沒說錯吧!她就是這麼好一姑娘。
甄夫人喜不自勝之下,從皓白的手腕上,捋下一個羊脂玉手鐲,隨即握住虞明窈的手,就準備向虞明窈手上套去。
這……虞明窈面露為難。這禮,不是普通遠親家的姑娘,該得的禮。
她手一縮,求助的目光看向裴尚,卻見這人咧著個大牙,還嫌他娘親手腳慢了。
最後,還是施羅氏看出她的窘迫,出言解了圍。
“這羊脂玉瑩潤剔透,一看就不是凡物,配侄媳婦你正好,明窈一個年輕女郎,哪用得著這麼好的物什?”
自家人說自家人,話裡話外,總是以貶為主。
她這邊自謙,虞明窈都沒說什麼,裴尚倒是不顧眾人眼神,生怕別人看不出他的心儀,大聲嚷嚷:“誰說我窈妹妹用不得?不過就是一手鐲,她戴正好。”
他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虞明窈是他什麼人呢!
裴尚屬實是平日裡嘴上沒把門慣了,叫慣了“窈妹妹”,這稱呼一出,誰能不曉得他的心思?
眾人在旁,皆傳了個眼神。
虞明窈惱得,想瞪他又不能這時候瞪他,她只得把頭低下去,露出緋紅的耳根。
李氏素來是個會尋熱鬧的人,見狀,打趣的話剛說出口,甄夫人便投來冷冷一瞥。
前些年頭被收拾的威壓,讓她不自覺收了氣焰,也沒再出聲了。
眾人看這情形,也只說這鐲子好,配虞明窈,其他的,就是一些誇上天的話,多的也沒有再說。
虞明窈來榮景堂這麼多次,有史以來,被這麼多人熱情地誇贊。
看來,趨炎附勢、看人下碟,無論何時,都通用。
一番嬉笑聲中,唯有不知什麼時候,被擠到角落處的裴連珠,眼底透出一股冰冷的厭惡。
轉瞬幾日過去,裴尚的生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