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意外 兄長,妹妹來了!
裴連珠聲大,可謝濯光依舊同往日一樣,頭抬也未抬,只依稀如修竹般筆挺的身軀,一下僵直許多。
虞明窈望著他的背影,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何等滋味。
直到坐到書案上,她仍未回過神來。
窗外鳥雀鳴叫,聲音清脆。光從窗子口斜斜照進來,細微的塵飛舞。
眼前的小簿子,字跡潦草,上面一個個方塊字,就跟長了腿似的,在虞明窈一尺餘方的心房裡亂竄。
先前,裴碧珠天真懵懂的笑靨,在她眼前浮現。
“窈姐姐,你真好,那我就不跟你謙讓了,這本字跡方正的,我就拿去了。”
碧珠以為是自個心腸好,想讓她多學習,多進益,但只有虞明窈自己知曉,她面上瞧著淡然,實則心中掀起驚天駭浪,險些站都站不穩了。
她竭力沒讓自己在謝濯光面前露餡。
謝濯光有一手好字,字如其人,俊秀娟逸。他通常也只以這手字示人。
但虞明窈知,他還有一手左手字,狂放不羈,輕易不示人。
上一世,他教她如何防人。
裴家大難之時,這人徹夜難眠,她夜半摸到一襲冷衾,披上厚襖去書房尋他。見他往日黑白分明的眼眸,裡面滿是紅血絲。
他見她來,罕見流露情意。
虞明窈還記得,自己被他摟在懷中時,身後勁瘦的胸膛是何等滾燙剋制。
他箍住她的腰,不讓她走神。一筆又一畫,讓她將他這筆左手字刻在心上。他如同交待後事一般,把所有需要她記下的,都揉碎了給她講。
榻上淩亂,動靜直到天明。汗珠從他輪廓分明的下頜掉落,虞明窈記住了那一下又一下的喘息。
她如同一株柔弱不堪的藤蔓,死死纏住他這棵勁松。
而後天明,他又恢複往日的冷情。漆黑難喝的湯藥,依是如常。
上一世未尋到的確證,這一世被一本藏滿心思的要義,洩露無疑。
可虞明窈心底,除了心酸,還是心酸。
明明互有情義,兩人怎會走到面和心不和的怨偶,七年無嗣,兩年未同衾而眠,她實在是想不通。
透明的水漬將墨跡暈染,虞明窈垂頭,從袖中扯出一方黛青色絲帕。
沒讓自己通紅的眼皮,被旁人瞧見。
旬考第二日,考君子六藝,軍事推演。
第一門,騎射。
那本藏滿心思的簿子,連騎射上馬如何省力的訣竅都有。
虞明窈垂眸,低頭看向身上的騎裝。這件騎裝,是臨時去衣鋪裡買成衣改制的,不是什麼稀罕的款式。
但虞明窈知道自己能穿得很美。
就如謝濯光一向自詡定力十足,還是會偶爾想死在她榻上一樣。
無人問津的殷紅,被虞明窈穿得豔麗絢爛,就如雪地之中的紅梅,傲然立於枝頭。
一節窄窄的銀扣腰帶,將她婀娜的身姿,掐得恰到好處。
裴連珠早在一旁候著,準備看笑話,一見虞明窈上馬的姿勢利落幹脆。
她不禁眉頭直蹙,沒瞧身旁還有誰,就嘀咕道:“不是說江南女子都小家子氣,不善於騎射麼?怎地她這般熟稔?”
她神色不虞,目光掃過不遠處正笨手笨腳,連馬鞍都沒踩上的虞錦年一眼。
又是一聲冷哼低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