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聽霧一睜眼,房內便是昏暗的,只有朦朧的月光透過窗紙灑到地板上。她怔怔的盯了一會才想起自己在重光居,動彈兩下發覺身上已經沒有那麼疼了,便穿好衣服爬起身,憑著記憶找到了燭火。
蠟燭的暖光充盈在室內,她坐在床邊,覺得沒有方才那樣清冷了。
外面似有風聲,她慢悠悠走過去開啟窗,黑沉沉的夜裡,天邊星光微弱,重光居寂靜無聲。徐聽霧抬頭看空蕩蕩的廊下,燈籠隨風蕩著,她蹙蹙眉,重光居為何不點燈籠了。
夜晚的風帶著涼氣,她又合上窗回到床上。
隔著屏風,她看桌上不斷晃動的燭苗,耳中回想起下午時周荑對她說的話。
周荑說祁黎去寄城見過她,但是她毫無察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單獨見了周荑卻沒讓她發現。
回來之前祁黎也不在重光居,想必是經過吧,可能對她還有些不放心,還是愧疚?
想著想著思緒便沉下去,徐聽霧緩緩閉上了眼睛。
“咯吱——”
門突然被開啟,徐聽霧猛地睜開眼,看祁黎大步邁了進來,手中端著什麼放在了屏風之後的桌子上。
下一刻她便知道是什麼了,因為已經聞到了味道。
馥郁的米香穿過屏風被她吸進鼻裡,她不由得摸了摸肚子,還真的是有些餓。
祁黎沒說話,只隔著屏風轉過頭來看她,他的臉藏在錯落的花紋之後,看不清是何表情。
徐聽霧自覺的站起身走過去,看桌上的清粥小菜,又皺起眉來。
祁黎將碗往另一側推了推,示意她坐在那,徐聽霧坐過去,看他將另一隻碗拉到自己面前。
燭光之下,碗間的熱氣盤繞著向房頂而去,徐聽霧敲了兩眼便收回視線,用湯匙攪了攪,主動問:“師祖也還沒吃晚飯嗎?”
“嗯。”
對面的人淡淡的應了一聲。
沒話找話也著實心累,她吹了吹熱粥,抿進了口中。
滾燙的粥頓時讓舌尖一麻,拿著湯匙的手頓了一下,這時候餐堂已經關門了吧......
她攪了兩下想,祁黎是師祖,他想要的自然有人奉上,在浮嵐宗他就是那個特例,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修長的手指搭在碗邊,祁黎微微抬眸,看對面的人似在發愣。微黃的燭光映在她的臉上,能看清頰上的細小絨毛,少女乖順的抿著粥,寂靜的房間只有碗與湯匙清脆的碰撞聲。
不知為何,他覺得這深夜也不似這麼難熬了。
徐聽霧覺得這一餐格外的漫長,明明只有一碗粥的功夫。眼看祁黎也放下了碗,她立即起身道:“我來收拾吧,不麻煩師祖動手了。”
極其順手自然的收好碗筷,端著像門外走去,身上縱然是痛的,腳步卻輕快很多。
看她的人影經過窗前,朝著廚房而去,祁黎驀地晃了一下,思緒又回到之前的日日夜夜。
不知為何她總喜歡拿著做好的飯菜第一個來找他嘗,用飯時免不了要他來點評,她有時會因他的評價生出些不滿來,拐彎抹角的要刺他兩句,自己也不甘示弱,繞著圈將話題又扯到修煉上來。
那些日子,都是這麼過來的。
剛才她起身的那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可兩人用飯時再無你來我往的交流,只有緘口無言。
不知怎麼,祁黎的思緒又飄到了寄城那一夜,他握著她的手,看她無聲哭泣,聽見她說:
“別來我夢裡了,我不會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