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他幾個要一起嗎?”
“不用,分開來。”
阿容從箱子裡翻出一個用紅繩穿起來的小瓶子,裡面的透明液體中還漂浮著細小的雜質:“師父,這個還要嗎,您都兩年沒戴了。”
“……”蔣書杏看見她手上的東西時愣了愣,“……留著吧,當個紀念也好。”
自兩年前的事故後,她回到鎮子繼續開藥堂,救治無數,打算明年帶著兩個徒兒出去長長見識,懸壺濟世。
鄧罔和畢合那兩個家夥非說定居不適合他們,手一揮就去流浪了,偶爾寄兩封信回來,也不知現在又去了哪個鄰國。
齊史醒來後就失去了大半記憶,隨後卸了捕頭的官職,改成經商,他說想出去闖一闖,說不定能想起什麼,已經很久沒回過鎮子了。
那天的藍色屏障是由所有異世之物形成的,包括時空樓,劫難過後也就不複存在了,阿婆和貓以及範棋本就靠酒樓吊著一縷魂,此後連屍身都沒留下。
他們許久前就知道有這一天,說自己現在本就是偷來的日子,如果可以,死後立個衣冠冢就好,於是藥堂的院子裡又多了兩個大墳包和兩個小墳包。
阿茹在恢複自由後帶著所有家當到鎮上做起了生意,偶爾也會來藥堂坐坐。
村民發現李景鴻和錢業時他們已經被坑底的利器紮成了篩子,完全沒有搶救的必要。
但不知為何,眾人找了一圈,居然在山底下找到了劉峽的屍體,像是摔死的,許水淼把他就地埋了,受邀帶著兒子和阿氏搬去了張旭的住處。
後者當初對柚綺撒謊就是為了避免再發生這樣的事,可惜一切終究逃不過命運。
莒妾聽說阿歧要跟著蔣書杏出鎮,很不放心,她在兩年前的意外中廢了一隻手,稍微重一點的東西就拿不起來,本想一起跟去,最後還是放棄了。
“算了,有你這個能靠醫術殺穿敵人老巢的女人在,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她曾這樣調侃。
“對了,師父,咱們離開這兒前,是不是還要去跟趙哥哥他們道個別啊?”阿容笑道,“還有之前那個柚姐姐,好久沒見到了。”
“……他們啊……”蔣書杏出了會兒神後輕笑,“也好,許久沒見了,到時候去一趟,否則下次見就不知是多少年後了。”
那天過後,被最先摧毀的村子是住不得人了,趙祭便將人帶到了山的另一邊,親手建了個木屋,守在了那裡。
旱災消失,天道棄離,從此此地再無神明,山林恢複綠蔭,河水奔湧,陽光下的幽靜格外靜人心。
林子深處,一間改了好幾遍的木屋極其精緻,不知其主人費了多少心思才得到這樣的成品。
少女趴在視窗,百無聊賴地默數院中家禽又比之前多飛了多少步。
“又在風口吹風,也不怕傷著。”男人放下水果,溫柔地給她披上外套,“吃點東西?桂花又要開了,這次想做什麼?羮還是糕?”
“都行,反正我又不會,你做什麼我都吃。”柚綺托腮打瞌睡,被一把打橫抱起來送進屋內,她不滿地晃了兩下腿,“幹什麼!你就這麼對阿姐?!”
“外面涼。”趙祭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額頭輕抵上對方的,“別再讓我擔心了,好不好?”
那天她本必死,但荷包裡的木雕作為時空樓所遺道具,在最後關頭護住了她的魂魄,只是受損嚴重,前半年都跟死人沒區別,後半年才漸漸蘇醒,這一年終於養得差不多能正常生活了。
柚綺一直沒告訴他,自己腦子裡始終有個聲音在說——等這個世界徹底穩定下來,回家的通道就會開啟。
她不知道作為世界漏洞的趙祭能不能跟自己一起走,如若不能,自己又是否會為了他留下來。
但至少在這天來臨前,她還有很多事想和他一起做。
“蔣書杏上次來的時候說想出去看看,我們也挑個時間出去走走吧,一直在這裡好無聊。”
趙祭知道她是待不住的性子:“好,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柚綺盯著他看了兩秒,突然勾起嘴角:“你今天怎麼不問我答案了?”
他無奈地笑:“那麼敢問這位姑娘,今天可以告訴我答案嗎?”
少女歪頭一笑:“你猜。”
屋外鳥鳴正好,風過青枝,光斜漏而下,鋪成金黃的瀑布。
他早已知曉答案。
自當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