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一席話說完,唯一的聽眾半晌沒接話,一言難盡的臉色讓蔣書杏以為自己說了多麼驚世駭俗的話:“……你這是什麼表情?”
“……”柚綺噎了半天,怎麼都笑不出來,“沒什麼,就是覺得都什麼破事,事情發展成這樣是我從未設想過的……所以你才讓我救他?”
“是,他在乎的人就那麼幾個,如果連你都不要他了……”她握住掛在脖子上的小瓶子,“……其實他這個人比我更向往死亡,你是最後的防線,柚綺,作為朋友,我想請你幫他。”
荒唐,太荒唐了,不僅是這番話,趙祭的心思更是,比起純粹的恨意,複雜的感情更讓人大腦過載,柚綺只得暫時先把這事放一邊:“……我們還是先聊聊齊禾吧,她的屍體儲存得這麼完好,也是時空樓的功勞?”
“……”她不願面對,蔣書杏也沒辦法,便順著她的話說,“不是,當初我們是看著她下葬的,怎麼也不會幹出挖人家墳這種事,趙祭在永生門的老巢發現李景鴻讓人把齊禾的屍體偷過去,費盡心機儲存幾年只為這次將我們一網打盡。”
“他讓趙祭動手?”
“沒錯,你的身份在鬥獸一事後就暴露了,只是他們顧忌你異世人的身份,不敢輕易動手,昨晚的事不僅下的死手,更是對趙祭的試探。”蔣書杏看向空無一人的小道,那是另外兩個房間的方向,“但他一早就跟莒妾商量好點到為止,如果這個村子真的有那邊的眼線,還活著的我們早就暴露了。”
現在的安逸就像暴風雨前的平靜,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向永生門宣了戰,趙祭的選擇更是被視為背叛,而叛徒的結局只有一種。
他孤注一擲,不留退路,硬生生將自己逼到不得不背水一戰的程度。
這些年他早就受夠了虛與委蛇,最後的時間裡能順從內心再好不過了,即使命懸一線。
“相信他一次吧,就一次,為了保你,他真的什麼都不顧了。”
尾音聲聲回蕩,柚綺一時頭暈目眩,她驚訝於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蔣書杏竟也會為了某人用這樣的口吻去勸一個人,若非真的恨鐵不成鋼,絕不會有這樣的語氣。
她甩了甩腦袋,試圖把雜念都甩出去,瞥見對方還握著那個小瓶子,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那個,是什麼?”
她早想問了。
蔣書杏攤開手,開啟瓶塞,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小片幹草葉,兩指一碾就碎,灑進透明的液體,漂浮其中:“是我的去處。”
“你什麼時候拿到的?”柚綺認出了那東西,只一點便劇毒無比,這麼大的量神仙也救不過來。
“在外面的時候,只取一點還是能做到的。”她重新蓋上瓶塞,妥帖地收回衣襟內,“今晚的祈雨禮你們真要參加,人已經找到了,不走?”
盡管到此為止還沒遇到危及性命的事,但此地處處透露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再加上知曉內幕的趙祭也叮囑過注意事項,現在立馬拍拍屁股走人才是最佳選擇。
“走,但外面估計正嚴陣以待,得先等等。”柚綺一指躺房間裡的人,“把其他兩人也叫過來吧,我一直都懷疑齊史的記憶出了問題,剛好趁這個機會證實。”
蔣書杏應下,往走廊另一邊去。
老舊的院子重歸寂靜,風卻愈發緊,沙土飛揚。
“0821,那個酒樓的功能你都清楚嗎?”得確認一下。
【是。】
“被影響了記憶的人能用混亂的時空刺激其想起來嗎?”
【看影響程度,根深蒂固者不可。】
“嗯……”柚綺走進房間,站在床邊俯視沉睡的人,那棵草還鼓鼓囊囊地塞在衣服裡,從胸口突出一塊來。
也許是潛意識知道有人在凝視自己,齊史死皺著眉,不安地躁動著,外面傳來腳步聲,人到齊了。
她開門見山:“趙祭,你能現在把我們都送進時空樓嗎?那東西應該不是固定在山上的吧?”
來的路上已經聽蔣書杏說明瞭原委,趙祭點頭,將門反鎖後示意幾人閉眼,一陣天翻地覆的眩暈感後,他道:“可以了。”
柚綺忍過一長串的耳鳴,睜開眼時所有東西都像鑲了花一樣模糊不清,使勁眨了好幾下才逐漸清晰。
這裡沒什麼變化,唯一的不同就是比上次亮堂多了,如同每一個普通的白日,也沒有惡心的蛆蟲和油漬,倒是幹淨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