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
“沒有,她一向不跟我們親近,也就舅爺跟她來往多點。”趙祭把手裡的茶倒進一旁枯萎的盆栽裡,“她只說過要把阿歧養到成年再走,也還有好幾年。”
“走?她除了青樓還有別的去處嗎?”
“據我瞭解,沒有。”他將另外兩人的茶也都倒了,“要喝水等回去吧,這裡的東西別亂碰。”
蔣書杏對莒妾的印象不是很好,插嘴道:“那麼精明的女人,去哪兒都有活路吧,不過她未必真就捨得周歧。”
柚綺剛要答話,村長從外面進來,一瞥全空的茶杯,眯眼笑道:“他們找到黃渡了,來,跟我來,有什麼要問的便問吧,他大概也聽不懂,不過我想你們不親口問問是走不安心的。”
三人對視一眼,跟著回到河邊,那個瘋瘋傻傻的男人正被兩個人拉著,誰來都是一臉討好的傻笑。
他旁邊還站著一個衣著樸素但長相美豔的女人,一見村長又帶幾個人來,忙低頭含笑道:“沒想到除了我,幾位貴人竟也跟他有緣,案子還沒查完就來探望了。”
“這是紅芙,開胭脂鋪的。”村長主動介紹道,“你們小年輕可能不知道,她以前在整個鎮上都有名的,村裡不少人省吃儉用地去找她。”
說得很委婉,但在場的人都聽得懂什麼意思。
“略有耳聞。”柚綺試探道,“方便的話,能讓我們單獨說說話嗎?”
老頭遲疑半刻,點點頭,招呼按著黃渡的兩人松開,帶著附近的人讓出一片清淨:“你們聊,我們就不打擾了。”
人一散去,“紅芙”立馬拉下臉,拽著小孩般咬手指的守村人走到角落,三人趕緊跟上,確認沒人偷聽後,蔣書杏道:“你來做什麼?殺人滅口?”
莒妾哼笑一聲,踹還在流涎水的男人一腳:“收起你那副惡心的樣子,沒看見人家來審問你了嗎!”
柚綺意識到什麼,一轉頭,剛才還智力低下的守村人突然收斂了神情,一擦口水,點頭哈腰地鞠躬道歉,卑微驚恐得快跪地上了。
“……裝的?”裝得那麼像,完全看不出來,她忍不住問,“為什麼?而且他居然聽你的?”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搞得人家跟罪魁禍首一樣。”莒妾挑眉,傲慢地勾唇,“要不是人家教他裝傻,李景鴻那幫人早弄死他了,還等得到你們找過來?”
“……你救了他?”趙祭看戲般在兩人間轉了個來回,語氣戲謔。
“是啊,齊禾那事我也知道,剛好撞見滅口現場,順手的事,讓你們欠我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她瞥向假人般一言不發的男人,冷聲道,“說吧,你當年做的證怎麼回事,說好了還保你,說得不好就去死吧。”
輕描淡寫。
黃渡打了個激靈,頻頻點頭,太久沒正常說話有點結巴,但還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錢業是怎麼賄賂他做假證把這一切都嫁禍給齊禾,甚至順便給趙祭潑髒水的事實。
都是意料內的事,但最該知道的人卻不在場,蔣書杏思忖道:“也就是說那半截鐵鏈本來就不存在?那齊史為什麼篤定是趙祭拿了?他一個常年辦案的人,就沒發現自己說話牛頭不對馬嘴嗎?”
“我不……清楚,錢、錢業讓我……找機會把他迷暈,然後帶走了半、半個時辰,不知道……”他盡量把話說完整,又說不利落,手上下揮舞,臉不住地抽搐,比裝傻時更像個殘疾人。
柚綺沉吟道:“……看來是用什麼手段影響了記憶……催眠?”
他們還研究出了這玩意兒?
還沒說幾句話,河那邊便時不時有人探頭來看,趙祭不動聲色地往右一步,擋住他們的視線:“還有沒有沒交代的?一次說完,那些眼線起疑了。”
憑李景鴻和錢業的多疑,除非他裝一輩子的傻,否則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這個村子不知有幾成是他們的人。
黃渡搖頭,搓著手上的泥幾次想說什麼,被莒妾一腳踹出包圍圈,面朝地摔了個狗吃屎,痛得蜷起身子直哆嗦,卻一聲不敢吭。
“哎呀,怎麼摔倒了,快起來,別說我們欺負你。”莒妾面露關切,腳都沒抬一下,在原地笑道,“去吧,該做什麼做什麼。”
地上的人艱難地爬起來,手舞足蹈地大笑著,一瘸一拐地往人群裡跑。
“……”柚綺看著村裡的人嫌棄地給他讓開一條道,向一旁幸災樂禍的女人道,“其實你根本不是為了討人情吧?”
“嗯哼。”莒妾供認不諱,“齊禾的事跟人家又沒關系,我操那個心幹什麼?不過他裝瘋賣傻地過一輩子比死了和真瘋更讓我痛快,我每次來都覺得真是一出好戲,不是嗎?”
聽得出來很愉快。
蔣書杏比較在意另一件事:“你有遇到齊史嗎?我們是跟他過來的。”
“怎麼什麼都問人家,他的行蹤不該你們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