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
柚綺琢磨起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如果錢業今天沒有走的打算,那她很有可能要在這裡過夜,至於住哪兒……
她第一想法是找系統換點錢訂一間房,不過老鴇多半不願意,用金山銀山砸又太虧,不如去屋頂上湊合一夜,反正大晚上也看不清。
陰影籠罩,對面的人突然起身,低頭探手,摸上有些松的發結,很輕柔的動作,如同對待易碎品。
眼中盡是疑問。
柚綺專注於想事情沒躲開,去拉他的手卻被賭氣似的反抓住手腕,她剛要為這莫名其妙的行為發火,忽然一滯,猜到了他的意思。
“……簪子?”
少年點頭。
“……”她沒來由地忐忑,簪子本來就是自己的東西,可經過了他的手加工,歸屬權一下就摻雜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雜質。
“……你還我了就是我的東西,該隨我處置,怎麼?不講理?”柚綺越想越理直氣壯,“也是因為你才碎的,幫我補好也是情理之中。”
少年鬱悶地聽了半天,手上力道更重,怕她跑了般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想起先前的承諾,柚綺忙舉手發誓,笑道:“我說會回來不是就回來了嗎?但是我今天應該不會回村子,明天再來帶你走好不好?”
也是好久沒哄過孩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少年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他把人拉到床邊拍拍柔軟的被褥,將卷好的被子鋪開,意思一目瞭然。
柚綺不習慣跟陌生人獨處一室,特別是個男人,便想拒絕:“……我有別的住處,不用這麼擠。”
少年一拍手,也不質疑雙人床哪裡擠,抱起備用的被子就往地上鋪,他半蹲半跪,抬頭向面前的人尋誇獎,期待的眼神差點把人閃瞎。
“……”柚綺機械地豎了個大拇指,哭笑不得,“小朋友,你家裡人呢?這個智商出來亂跑,會嚇著人的。”
“……”少年只聽懂了“家人”二字,上前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炙熱的心跳穿過衣服傳達到掌心,順著滾燙的血液一路抵達另一顆心髒,這是生命最純粹的共鳴。
覆在面板上的那隻手有些粗糙,像常年幹活的人,溫暖踏實,柚綺一愣,原來他不是養尊處優的富貴少爺,也不是什麼反派和天之驕子,竟會幹粗活。
“你……沒親人了?”有些憐憫。
少年點頭又搖頭,把她按到床邊坐下,自己則坐在了地鋪上,見溝通不了,柚綺便放棄了離開的想法——這個智力應該還用不著操心。
外面天色逐漸昏黃,兩人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少年不會說話,以致於房間裡一點活人的動靜都沒有,安靜得能聽見外面有幾個人路過。
柚綺先是分析了好一陣的線索,隨後熬不住犯困,小雞啄米幾下往後一倒,被一隻手攬住,驟然驚醒。
不知什麼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窗戶緊閉,桌上的油燈是唯一的光源,少年一條腿壓在床上,一手撐床一手摟著她的腰,整個人幾乎壓上來了。
他眼中倒映著火光的淡橘和少女錯愕的神情,除此之外不帶一絲雜念,猶如一個靈魂的容器,沒了人類的感情。
就像個真正一塵不染的新生兒,不理解人間的是非對錯,唯有最本能的辨別能力。
頭腦混沌中,柚綺朝面具伸出手,指尖剛碰到又涼又硬的材質,腰上一用力,猛地被拉起來,抱了個滿懷。
“……”對方的抗拒讓她疑慮更重,見不到真容就怕他以另一個身份潛伏在身邊,而她一無所知,被人當棄子利用。
在這個世界她不該相信任何人。
柚綺別開背上的手,腳下一繞掙脫桎梏,屈指成爪直抓向面具。
面對突然的變臉,少年波瀾不驚地大退一步,撐著桌子一個上翻落至門口,拉開一大段距離。
“果然見不得人嗎……”她不由分說飛身上前,虛晃一槍從背後去扯固定面具的繩子,被及時躲開,兩人一來一回,誰也佔不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