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趕路的速度比上次快了不少,過橋時離巳時還有兩刻鐘,遠遠地便看見往鎮口走的人。
“嗯?我還以為自己來早了。”蔣書杏把一個包袱扔給柚綺,“拿好,等會兒有用。”
“……這個是給我逃跑用的嗎?”柚綺掂了掂有些份量的布包,琢磨著跑的時候怎麼拿才方便。
“哈,算是吧,說不定能一榔頭砸死對方。”
趙祭避開人流,把牛車拴在藥堂側門,跟著往衙門方向去:“這件事你別摻和最好,等到目的地交給我們就行。”
“怎麼?帶完路就丟?我就這麼廉價,連做選擇的權利都沒有?”蔣書杏加快腳步,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人。
齊史身著捕頭的專服,摸著腰間的刀瞥柚綺背上的包袱一眼,熟視無睹地招手:“進來吧,你有半個時辰問話。”
衙門作為專門處理各種案件的行政機關,每天一大早便嚴陣以待,越靠近此處人越少,路過的人也都形色匆匆,就怕多看一眼便攤上事。
牢房一般位於衙門的西南角,幾人穿過重重把守轉入偏僻角落,入口是一個小衚衕,兩邊各站一個衙役,正對著的牆上用墨寫了一個極大的“獄”字。
柚綺跟在後面進去,一踏進衚衕就感覺裡面異常陰冷,大概是建築規格的問題,外面的暖氣吹不進來,只有涼颼颼的寒氣。
沿著單行道往裡走,不遠處又是一道門,鐵欄柵上掛著一個拳頭大的鎖,鐵鏈纏繞欄杆,明明一扇之隔,光卻無法從鐵杆的間隙中透進去。
一方豔陽高照,明媚如夏,一方昏暗陰寒,僅靠牆上的火把照明,這扇門如同隔絕陰陽的屏障,阻斷了罪惡屠戮人間的途徑。
齊史開啟鎖,把鐵鏈取下來:“我和她進去,你們在外面等著,衙門的規定,你們最好配合。”
趙祭道:“我不知道衙門什麼時候定了限制探望人數的規矩,我記得你們也是收錢辦事。”
“錢在我這兒不好使,你也謹言慎行。”咬牙切齒。
“鄉裡人不懂這些,我就是個粗人,不過你們官吏的嘴臉我倒略知一二。”
齊史一把扯下鐵鏈,撞得鐵欄柵一陣震顫,翁鳴不止,他氣紅了眼:“趙祭,你非要跟我過不去是嗎,別忘了你現在站的是什麼地方,容不得你放肆!”
蔣書杏一皺眉,還沒張嘴,柚綺眼見形勢嚴峻,忙舉手在快打起來的兩人面前揮了揮,賠笑道:“又不是什麼大事,怎麼還爭起來了,我進去一會兒就出來,人多怕他應激,也不方便套話。”
趙祭不為所動,還往前移了一步把她擋回去。
“我不相信你的人品,為了抓罪犯可以不擇手段的齊捕頭在方圓十裡可是出了名的,你的信譽在我這裡為負。”
齊史氣極反笑,猙獰道:“好啊,那就算了,反正一天之後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她捉拿歸案,我這個小人遲早能得逞。”
兩人互不相讓,火藥味濃得嗆人,但凡有一點明火便會炸。
“等等,不是,有人問過我的意見嗎?”柚綺在旁邊跳了半天也沒人理,幹脆一左一右推開兩人,徑直從中間路過,開啟沒了鎖的鐵門,她冷臉回頭,“你們男人還真自以為是,全程不在意當事人想法,愛吵吵吧,我還有正事。”
蔣書杏勾唇笑起來,佯裝煩惱攤手嘆氣,經過兩人時故意撞了一下:“不好意思,沒站穩,既然你們有這個精力,那就由我陪她進去,既符合了兩人進去的規矩,又省得某人鬧心。”
“……”剛才還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男人瞬間蔫了,狠瞪對方一眼,各自背過身守在了門口。
大牢比外面還要冷些,光源也是唯一的熱源,但這樣的環境恰好也製造了獨一無二的空氣濕度,比起別處的絕對幹燥,這裡要相對潮濕一些。
柚綺走過昏暗的廊道,每隔幾米便有衙役看守,地上有幾根幹草,應該是從兩邊的牢房裡掉出來的。
兩個有姿色的女人在這種地方無疑是不可多得的行走大餐,關在這裡的人也都不是善茬,一見突然來了兩個妙齡少女,不少人開始咽口水,赤裸裸地盯著她們,視線從左邊跟到右邊,直到看不見。
蔣書杏極其厭惡這種帶著明顯打量和目的的眼神,當一個癩頭死刑犯扒著欄杆恨不得直接擠出來並對著她嘿嘿笑時,她手背青筋暴起,鳳眸猛剜過去,一抬手,香風撲面。
那犯人貪婪地嗅著,口水橫流,忽地眼白上翻,直挺挺地倒在了草墊上。
柚綺瞥他一眼:“你用藥了?”
“迷魂散,我加了點東西,效果還不錯。”聽起來心情不佳。
但不得不說殺雞儆猴很是有用,其他人見來人不是軟柿子,紛紛低了頭不敢再惹事,連看不過去差點要出手的衙役都愣了神。
兩人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魏顯睦的具體位置,柚綺隨便向一個站崗的衙役道:“衙役大哥,你知道有個叫魏顯睦的犯人嗎?我們是齊史捕頭帶來的,有話要問他。”
本以為要費一番功夫才能說服他,沒想到衙役一看蔣書杏也在,立馬信了,手往裡一指:“在裡面倒數第二個房間,快些吧,這裡不是你們該久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