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柚綺沒聽到重點:“為什麼會有仇家?最後又為什麼要嫁給趙珂生兒育女?還有您說她不是自願死的?”
這跟她看到的場景相悖。
文狀反倒迷糊了:“丫頭,你為什麼會說她是自願犧牲?趙珂是自投羅網,籬筱怎麼可能捨得自己才幾歲的兒子——至於仇家,我也是一知半解……”
咔噠,門從外開啟,趙祭單手端著一個盤子進來,他把碗放在床頭,向蔣書杏道:“外面跪著的人你真不管?已經一天一夜了。”
“樂意跪就跪著,誰逼他了?”年輕的大夫坐下舀起粥吹溫,遞到病人嘴邊。
柚綺食不知味,雖然詢問被打斷,但她從中聽出了點貓膩——許籬筱至少比趙珂晚死好幾年,但張旭又說兩人走時趙祭才剛學會走路,兩邊口供對不上,有人在撒謊。
耳邊又聽趙祭道:“他真說的東西掉了?”
“你覺得我信?”
“……怎麼了?”柚綺回神,嚥下青菜粥問道,“誰在外面?”
“沒什麼,一個騙子。”蔣書杏攪著勺子,本就難看的臉色更陰沉了,陶瓷碰撞聲不斷,“答應的事做不到,跪多久都沒用。”
“是齊史,那個捕頭。”趙祭解釋道,“之前讓蔣大夫救人允諾了報酬,昨天來負荊請罪,說失竊了。”
柚綺想起了那個便宜表弟:“魏顯睦呢?救活了?釋放了嗎?”
蔣書杏邊喂邊道:“活了,但今後估計都有後遺症,現在還在牢裡,他中的毒很奇怪……”她用冒熱氣的勺子指了指老人的方向,“跟那藥同根同源,剛開始有強身健體的功效,實則掏空底子,離死期不遠了。”
“檢查出藥的成分了?”
“尚未,但跟之前神棍給我看過的一種藥很像。”
“神棍?”柚綺搖頭拒絕再次遞過來的粥,“誰?”
蔣書杏把碗撂一邊,答道:“張旭,算命的。”
……不滿和輕蔑快溢位來了。
文狀伸著脖子,幸災得好!不過是個自命不凡的老不死,算命?哈哈——哪次準過?哪天把自己算死了都不知道!”
柚綺緊抿唇,偷瞄趙祭的反應,他對兩位老人的恩怨毫無表示,只是視線下行,落在蔣書杏脖子上,那裡有一根編成麻花的深色繩子。
她記得盡頭是個小瓶子,此時被主人塞進衣襟,擋住了視線。
“那天他有為難你嗎?”她還是更擔心這個問題。
蔣書杏雙手放在膝蓋上,朱唇輕撇,不屑道:“他還敢為難我?自己走時憋著悶氣沒個好臉色就罷了,莫名失信我還沒為難他,他敢怎麼樣?”
她不止一次表現出對報酬的在乎,且性子罕見的難磨,齊史答應了又反悔,難怪跪那麼久都得不到心軟。
“你要的東西是什麼?”柚綺忍不住問,“他為什麼不願意給?”
“是她妹妹的遺物,齊禾生前說留給我,她哥佔為己有不肯拿出來,真把自己當回事,殺了親妹妹還沾沾自喜!”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終究是不願多說,她深呼吸恢複淡漠神情,“……天快亮了,等太陽出來送你們出去,不過文叔要留下,他不能回村子。”
趙祭了然,想走被叫住。
蔣書杏喚來藥童,兩人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人一邊抬起罐子就往外走,老人在強烈顛簸中驚恐地叫嚷:“哎喲哎喲……小娃娃些別晃,藥!藥灑了!我頭暈,要倒了要倒了!穩著……”
孩童的笑聲混雜其中。
大夫充耳不聞,跟著跨出房門:“我去送客,等會兒他們會叫你們。”
人一清空,屋內頓時安靜下來,兩人沒話說,一站一坐,相顧無言。
“……”趙祭有點手足無措,唯一完好的手抬了又放,一秒八百個動作,憋不出半個音節。
柚綺看在眼裡,歪頭思索半晌,突然道:“你過來。”
對方頭一次聽話地照做了。
她抬頭對離床一步遠的人笑笑:“太遠了,靠近點。”
又挪了半步。
“……”柚綺懷疑他是故意的,自己長得很嚇人嗎,“再近點,坐。”
男人躊躇須臾,拉了根凳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