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
聞言,首領緩步靠近,不顧她跟著後退的警惕,硬將其逼到原來藏身的牆角無法再退一步後才停下,而腳下的距離已不足半步。
柚綺再次踩上角落裡的硬東西,無暇顧及是什麼,她唰地將刀抵在少年喉間,咬牙道:“退後。”
首領充耳不聞,迎著刀鋒繼續前進,被穩穩端在面前的銳利刀刃刺破面板,血絲蔓延,紅色液體劃過脖頸,染盡衣襟。
瘋子!
柚綺一腳踹在他腰上,用勁之大,直將毫無準備的人踹出半米遠。
“再靠近一步就殺了你!”斑駁的利器上血跡稀疏,剛才分開得及時,傷口應當不深,她盯著那張熟悉的面具,呼吸略微急促。
該死,這人做事完全沒邏輯,又不會說話,連嘴炮都用不了,危險系數超標。
首領踉蹌著站穩,淡漠地用大拇指抹掉傷口附近的血,劃出一道顯眼的紅痕。
他摩挲了兩下指尖,再度抬頭看來時清冷的月光揮灑,落於面具表面,在眼眶周圍打轉,乍一看委屈極了。
“……”柚綺不想跟他廢話,冷聲重複道,“你們把他帶哪兒去了?”
首領似乎嘆了口氣,指了指她的腳,後者不敢輕易低頭,向旁邊撤了幾步,用餘光瞥了眼地上,那裡除了一個黑色的煤球外空無一物。
有點眼熟……柚綺簡單回憶了一下,沒找到有用的線索:“什麼意思?”
少年不答,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後沒見人跟上來,便側頭示意過來,始終緊繃著心絃的少女見狀,鬼使神差地又看了眼煤球,捏緊彎刀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了上去。
山上本就荒蕪,人去樓空後更是悽涼,柚綺對這裡也不熟,沒走出多遠便完全不認識路了,回首瞧見只剩輪廓的瓦屋,她一咬牙,叫住前面挺拔的身影。
“不管你的目的地是什麼對方,至少告訴我跟我要找的人有沒有關系。”只要知道是非去不可的,風險再大自己都能接受。
反正她也無路可退。
那背影一頓,伸手撫了撫面具,回頭盯著她看了少頃,微微點頭。
得到了答複,柚綺鬆了口氣,懶得懷疑有幾分真,利落割下一角衣袍,將刀綁在腰間,方便隨時自保。
“走吧。”
沒有任何線索的時候就像無止境的空洞墜落,這時敵人說的話即使明擺著挖了坑也得跳,再不濟至少有個底。
前面的人沒過多反應,只是時不時地放慢腳步,直到兩人距離拉近些才提速,反複多次後終於有了同行的樣子。
柚綺跟了會兒後悄聲離遠了些,這個首領身上的熟悉感與那天的如出一轍,說是莫名其妙的親和力傻子都不信,她懷疑過自己的直覺,但事有蹊蹺,她寧願多疑。
一路無言,不多時兩人便停在了荒原上一處堆得像牆似的茅草旁,首領將手放在草堆上,輕輕一發力,如山幹草倒塌飄揚,大雪般紛飛,隨著悶響落了一地。
他讓開一步,露出地上滾落一攤的黑煤球,這些比起先前角落裡的那些要潮濕得多,細細水漬掛於其上,沾上茅草。
一顆黑球滾了一圈,撞在了柚綺鞋上。
困惑大過驚詫,她情不自禁俯身抓起來,薄薄的一層清涼水霧染上掌心,濕答答的,像是某種專用於收集水露的物件。
“這是什麼?”此話脫口而出後,柚綺隨即自嘲地笑了聲——總是指望一個不會說話的人解答疑問可謂痴人說夢,可惜她總忘。
她不再理會木頭般無動於衷的人,捏了兩把手中物,不是很硬,應該是很脆的材質,她往地上一扔,隨手搬起一塊石頭猛砸下去,咔嚓一聲,黑球四分五裂,殘渣遍地。
柚綺蹲下身兩指拈起一點摩挲幾下,放在鼻尖嗅了嗅,沒什麼怪味,材質和煤炭很像,但其中鑲嵌的泛黃顆粒物又顯得異常,她連著砸碎了好幾顆,結果均如此。
“等等,我之前好像見過這東西……”她喃喃自語,翻來覆去研究著粉末,猛然想起當初在劉嫂門口摸到的那個黑球與其相似度極高,只是自己以為是什麼收集水分的裝置,沒怎麼在意,後來便拋之腦後了。
首領上前幾步,踩過細碎殘渣,一腳將她伸手去拿的完好黑球踹飛幾十米,射入黑暗,連殘影都看不到。
“你幹什麼?!”柚綺惱火地抬頭看去,指尖用力一摳,抓了滿手的泥灰,要是這人給不出個解釋,她保證下一秒就糊他一臉。
少年抓了些潮濕的碳灰撒在黃色碎屑上,不再涇渭分明的混合體在水分的融化作用下肉眼可見地消融成一攤汙水,先是一縷白色在兩色的交處接突兀地蔓延開來,緊接著多個小氣泡浮現炸裂,破開的地方白色打底,很快地上便染成一片雪。
“化學反應?”柚綺第一反應便是這個,但隨即便自我否定了,這個世界不能按常理來思考,既然來自異世的東西不止自己有,那這些很大機率也跟另一個人有關。
那灘白色液體逐漸透明,最後成了無色無味的東西,很難想象剛才還是輕脆的固體,居然僅僅因為一點霧氣便化成了這麼一大攤水。
“這是你們製造水源的手段嗎?”如果沒副作用,那簡直是天災下的救世主。
首領點頭又搖頭,同時去扶還蹲在地上的柚綺,後者抗拒地別開伸過來的手,起身道:“行,不就不說,我要找的人呢?還是說你從一開始就打算拖延時間,把我騙到這裡來謀財害命?”
少年嘆氣搖頭,指了指暗處某個方向,背過身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