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情於理,手頭不算寬裕的趙祭都可以找個合適的地方把她賣了,防止虧損繼續擴大,她不信有人會好心到傾盡所有去救一個帶著利益牽扯且萍水相逢的“商品”。
“錢我會想辦法還你。”柚綺打算先把情況穩定下來,不管趙祭有沒有變賣她的想法,“我現在這樣也賣不出好價錢,給我一點時間,或者我們現在就走,這點傷我不用休息太久。”
她說得發自肺腑,滿心不能失去利用價值,一點沒察覺到這話顯得對方有多滅絕人性,與當前帶她來治傷的情形兩相背離。
趙祭難得愣住了,他失語須臾後張了張嘴:“……哈,真是……狗咬呂洞賓。”
柚綺聽不出個所以然,也不敢自作多情,反正話說出去了,只希望能多拖一段時間,系統給的任務還沒苗頭,得想辦法打聽一下蔣家的訊息。
她今天的頭發是劉嫂幫忙打理的,如瀑的青絲編成右側的一整股麻花辮,再用樸素的木簪挽上一圈,只留一小綹散發垂在背中央。
額頭兩側留了些碎發,她原意是想全編上,免得擋視線,劉嫂卻說女孩子這樣好看些,執意留一些點綴。
這具身體與柚綺原來相似度高達七成,要說不同就是還要瘦些,營養不良到不正常,面板也不如從前,常年風吹日曬導致其幹癟泛黃,短時間內很難恢複。
因此她連小家碧玉都算不上,但好在底子不錯,雖有外界因素造成的瑕疵,五官和骨相卻不差,光斜披半身,發絲如金,掩去憔悴的膚色,洗盡鉛華。
此地較偏遠,沒出過幾個美人胚子,因此進藥堂的人中有幾個男人已經偷瞥柚綺好幾眼了,搭訕之意溢於言表。
柚綺早已發現,但不想理,在她看來自己還沒有什麼值得被覬覦的資本。
趙祭倒是有意無意地用眼神多次警告那幾人,否則八成早貼上來了,但這邊氣氛一冷下來,一人立馬瞅準時機湊了上來。
“姑娘,今天來看病的人太多了,前面那七八人都等了好些時候。”說話的是一個長著胡茬的濃眉大漢,他垂下肌肉緊致的麥色手臂,盡量放輕聲音,怕嚇著這位素未謀面的膽怯女子,“蔣大夫醫術高明,大家都慕名而來,你怕是要白等了。”
見陌生人主動來搭話,柚綺本無意理會,想敷衍兩句算了,忽然聽到關鍵詞,頓時來了興致:“您說這位大夫姓蔣?”
“對,蔣大夫妙手回春,遠近聞名。”大漢納罕道,“姑娘你不知道?那怎麼找來的?”
柚綺不願暴露太多資訊,想說是旁邊這位好心人帶的路,手剛抬起來,那大漢恍然大悟:“是你兄長帶你來的吧?”他看向板著臉沉默是金的趙祭,“我也是第一次來,要是冒犯了妹子,兄弟別跟我計較。”
趙祭將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不悅之意顯而易見:“我不是……”
“蔣大夫如此厲害,一定打小就對藥理頗有天賦吧?”在外兄妹是個不錯的身份,柚綺將錯就錯地打斷他,“這個藥堂是蔣大夫一個人開的嗎?”
大漢沒想到這姑娘居然有興致跟自己聊天,忙不疊答道:“聽說是這方面的天才,但藥堂是她家裡幫忙建起來的,不過蔣大夫為人和善,從不坐地起價,必要時還會可憐可憐病人,要不然我們也沒這個錢。”
沒想到還是個大善人……
由於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柚綺對蔣家的印象並不好,連帶著對這家的人也有些無法控制的偏見,但蔣大夫似乎與眾不同,說不定是個好的突破口。
“家裡幫的忙?蔣家很富有嗎?”
“欸,那可不!”大漢發出一聲喟嘆,“附近幾個鎮總合算起來也是數一數二的!”
柚綺壓低聲音:“那這附近只有這家人姓蔣嗎?”
大漢答順口了,剛想給這大妹子解惑,一旁的男人終於耐不住火氣,乍地呵斥道:“你問這些做什麼?!不該你打聽的就忍著——還有,我允許你言行自由了嗎?”
那你還聽半天?!
柚綺覺得這人真是不可理喻,剛開始問了兩句後,她見趙祭沒吭聲才繼續問的,怎麼又變成自己的錯了?
她錯愕的神色落在大漢眼裡,在後者看來楚楚可憐,像只莫名被欺負了的貓兒,瑟縮著低伏於角落,等待最後的宣判。
他忍不住替她說話:“小夥子,你妹子年幼好奇,多問兩句也無傷大雅,吼人家做什麼?”
“你也說是我妹子。”趙祭擋住柚綺,直視著大漢的眼神冷淡疏離,“有什麼她會跟我說,大庭廣眾之下騷擾我的人,到底是誰理虧?”
大漢噎了一下,滾動著喉頭意欲反駁,四周突然又是一陣騷亂,離得最近的幾人沒站穩,連帶著眾人潮水般猝不及防地湧向門口,他幾乎被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