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
“好……”
柚綺躊躇著抓住他的手臂,明明不高的板車卻花了她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安穩落地。
趙祭想扶一把,她不太適應與男人接觸,一到牆邊便放了手,扶著牆自己往裡去,笑道:“不用,我能走。”
柚綺艱難地提裙跨進門檻,右腳進去時打在了檻階上,差點絆一跤。
裡面的人聽到動靜,均瞥了過來,但由於各有事端,看過便罷,最前面的醫師抬眸瞄了眼,無話,依舊專注於診斷手中的脈搏。
一個十五六歲的藥童將包好的兩大包藥材栓好,遞給等待的病人後便上前來幫忙,一手攙扶著還在不信邪想恢複行動的柚綺,一手攤向不遠處的木漆凳:“來,慢點,稍等一下,師父忙完就來替你看診。”
柚綺逞強無果,只得點頭,一低頭發現這幹瘦的少年手腕間環著一個小指粗細的金鐲,兩顆紅色的珠子鑲嵌其上,光影閃爍。
鐲子邊緣圓潤,做工精細,繁雜的刻紋遍佈表面,哪怕不識貨的人都看得出來價值不菲。
她覺得真是奇了,雖然這裡確實比大山裡發達,但到底也就是個小城鎮,怎麼連藥店的工人都這麼富裕?
藥童顯然知道趙祭帶來的人特殊,並沒要求按正規流程走,只端來兩杯溫水——雕著菊花紋路的陶瓷杯是消火茶,另一隻則表面光滑細膩,為黑檀木所制,裝著普通的水。
“請。”藥童將消火茶端給柚綺,水遞給跟著坐下的趙祭,轉身繼續抓藥。
堂內百種藥香混雜,交纏如網,攔下熙熙攘攘的人流,也困住多數凡人的一生。
“等會兒她問什麼你答什麼,不要諱疾忌醫,她會盡全力治好你。”趙祭摩挲著並不大的杯子,杯壁有些厚,因此水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多,但水源稀缺的年頭,有兩口待客已是不易。
“哦……”柚綺還在感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大如鴻溝,自己可能上輩子作了孽,好巧不巧翻了個深山孤兒的身份牌,沒聽清他說的話,“……啊,治好我?嗯嗯——我相信你找的人。”
太敷衍了,她自己都聽得出來。
趙祭眉頭一皺:“出了門不要老是走神,外面遠沒有你想的安全,等辦完事我們馬上回去,天黑前到家。”
“……好。”柚綺其實有打過小算盤,反正在哪兒她都沒留戀,系統靠不靠譜也兩說,好不容易來了鎮上,說沒想過跑路是不可能的,但她現在的狀態不允許。
知道她沒聽進去,趙祭還想說教,街上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鐵器碰撞碎響,一隊身著官服的衙役長驅直入,如洪水遇流沙,逼退大片營生的百姓。
柚綺第一次在除電視外的地方看到這種場景,不由好奇地伸著脖子,探出腦袋去看。
“閉眼!”趙祭啞聲低喊,右手覆上她的眼睛,擋住視線。
粗糙的面板帶著暖意遮去色彩,柚綺還什麼都沒看清,只聽見聲音漸遠,似乎目的不在此處。
就看看還能把她抓起來?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還沒這待遇呢!
柚綺不服地抓下面上的手,想瞪他又顧忌著自己的處境還不能縱容她得罪金主,便一撇嘴,別過頭開始打量絲毫不受影響的大夫和藥童。
此時屋內的病人仍是隻多不少,再有序也不免有些亂了隊形,柚綺從進來開始便一點沒見著這位醫師的真容。
“大夫有說我這種情況要花多少錢嗎?”趙祭昨天應該就跟這位醫師簡單說過她的病情了,比起要多久才能治好,柚綺更擔心付不付得起錢。
“她說要先看了才知道。”他的態度比一開始好了不少,至少會選擇性回答。
柚綺問道:“錢不夠怎麼辦?”
“……你覺得呢?”
她回頭,對方面上還是風平浪靜,漠然的墨眸掀不起一絲漣漪,剛才的反問好像只是隨口一說的玩笑。
柚綺按下心中不安,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她沒法不考慮更多。
她和趙祭認識不過幾天,如果說他一開始只是想買個人來幫忙維持生計,那現在已經殘廢了的自己可以說完全就是個累贅,什麼活都幹不了,甚至還會倒花錢,誰都不會甘心賠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