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吵鬧。
爹憤恨罵李燕庸,而娘指著爹的鼻子,罵他大半夜跑皇宮裡不知道給她送個信,留女兒一個人在家是瘋了嗎?
而兒子李徽,只是僵著一張臉,面色陰沉,讓藺照雪的爹孃別吵了:
“外祖父母,你們再吵下去再憤恨,又有什麼用?你們的女兒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而李總恆坐在床榻前,一直守著昏在床上臉上還劃出一個大血口的藺照雪,眉頭緊蹙,
兒子甚至急得忘了李總恆對他的好,三兩步來到了李總恆跟前,這時候才有了少年人的憤怒與不成熟。
他護母心切,冷嗤著說:
“叔父,您不是說得很好?說不會讓母親受傷?今晚為什麼不跟著她,放任她自己一個人卻見我那糊塗的爹?她被矇蔽了眼睛,你還不清楚我父親是個什麼人嗎?”
“也是,這世間的男人就不可信。”
“我覺著我母親這輩子還不如不找男人了。”
“好可笑。”
李徽的話充斥著少年焦急之下說出的的偏見和刻薄,任誰聽到,心裡都會火大。
但李總恆眼睛只盯著藺照雪看。
他甚至極為直白地承認錯誤:
“我有錯,今日因為嫉妒李燕庸,所以沒看住她。”
“她受傷,是我沒想到的,我沒想到李燕庸會這樣。”
“我的錯,我承認,我會承擔後果。但她必須和我在一起,我不會放手。”
兒子也多少帶點酸儒風氣,又要嘲諷。
總之,是亂成一鍋粥了。
所有人,都在指責對方。
但能說他們不關心嗎?
不關心,會拋下手裡的事,都來照顧藺照雪嗎?
直到床榻上昏迷著脆弱著的女兒、母親、愛人,傳出了低低的嗚咽聲。
李總恆皺眉,他最為心細,最先湊上去。
藺照雪在哭。
她高燒不退,嘴裡還說著胡話。
如今哭成這樣,應當是夢魘了。
察覺到藺照雪有醒來的跡象,方才還爭吵著的幾人,全部都湊了過來。
只是,在場的人卻都在藺照雪說的胡話裡,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
李總恆那裡有早就備著的藥方,加上他之前養了很長時間藺照雪的身體,藺照雪次日,就已經轉醒。
她高燒不退的時候,做了個悠長的夢。
似乎她真的要死了,記憶才如同走馬觀燈一般,把前半生經歷的一切,都在腦海裡過了一遍。
她夢到李總恆的離開,夢到李燕庸的漠視,夢到兒子的冷淡,夢到認丁煥花做幹女兒的爹孃。
夢到她一下子跌進牡丹園的水潭時,潭水深深,魚琢著她的身子——
藺照雪似是渾身打了激靈。
霍然轉醒。
她猛得張開眼睛,大口大口呼吸。
屋子裡靜得,讓她以為沒人。
可在張開眼睛後,藺照雪卻發現因為有事消失了一晚上的李總恆、一直冷淡不親近一心撲在文章裡的兒子、認了丁煥花做幹女兒的爹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