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谷杳生不動聲色地看著內圈巨石上的比試,並不在意幾位長老的交談。在他身旁,一向寡言的遊長老則是皺眉望向汪長老。
江北辛神色不變,仍是微笑著說道:“汪長老謬贊。”
汪長老冷哼一聲,覺得江北辛這人即使笑著也帶著一股苦氣,彷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於是他不再言語。
之後在內圈的比武場上,晏縉連戰幾十人,成為一組的勝者。
暮色漸起,懷劍派上的雲海都逐漸變得黑沉模糊。
白楹正是此時來到晏縉的院子,輕輕扣響木門。
不過片刻,晏縉便推開木門。
少年神色平穩,垂眸看向來人:“白楹,是有何事嗎?”
白楹看向少年的左臂,也沒瞧出什麼異常:“沒什麼要緊的事……我看你被唐淵傷到左臂了,擦藥了嗎?”
“擦了。”晏縉微微點頭:“師父已經給過我藥了。”
在懷劍派上待了快五年,白楹知道這些劍修們受傷乃是家常便飯——追殺妖魔受傷,切磋受傷,在無影封與幻影對戰受傷……劍修好像就沒有不受傷的時候。
於是白楹誠懇說道:“劍修不嫌藥多。”
她遞出一白玉小瓶,“這是與我們白家交好的諸酉谷張瑤長老親手做的丹藥,莫說是傷筋動骨的傷,就算是重傷也能包你用了之後活蹦亂跳。”
晏縉微微挑眉,“……但我只是皮肉傷。”
白楹不欲多費口舌,她直接用左手抓起晏縉垂在身側的右手,將白玉小瓶拍入他的右手掌心。
指腹觸碰到對方炙熱修長的手掌之時,白楹微微一怔,而後立刻松開晏縉右手。
她輕咳一聲,“別推辭了,又不是什麼珍貴得百年難尋的東西。”
雖然晏縉只是皮肉傷……但是看著對方的模樣,對白楹性子也有七、八分了解的他認命般握緊右手掌心中的玉瓶。
如果一味拒絕別人的好意,倒是傷人心。
晏縉的聲音在微涼的夜色中柔和了幾分:“多謝了,白楹。”
“小事。”白楹笑了笑:“這次離開家的時候,我母親給我塞了許多藥……就怕我有用得上的地方。你用也是一樣。”
少年微微點頭,低聲說道:“你母親真是極為關心你……”
這麼多年來,晏縉從白楹嘴中聽到最多的便是她母親,然後再是白家白鴻淮長老與她侍女清鶴。
上次他去白家,就看見了白楹口中所說的許許多多白家人——白楹溫和的母親,笑得像狐貍般的白鴻淮長老……還有白家家主,與其他人都不太一樣的白楹父親。
過去的四年多時光,他從未聽白楹說起過她父親。
但在看見白楹父親之時,他便懂了——那位白家家主雖然站在人群之首,但卻像浮在水面上的一片葉,永遠不會融入水中、不會融入人群。
白家家主淡漠疏離的雙眼中浮現琉璃般淺清的顏色,神色平靜,亦不曾開口說話。
身旁是熱鬧的白家人,而白家家主只是慢慢轉動眼眸,最後瞥了一眼晏縉,便收回目光,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