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是你嗎?”
她再度拔高了聲音,聽見這一聲,對方明顯頓了頓,片刻後,房門外傳來低低一聲:
“嗯。”
“外頭風大,先進屋來罷。”
那孩子好像有什麼話要同她說。
小艾的性子較為內斂,不比攘月那般活潑開朗。明微微心想,他這些年一人在外乞討,定是受了不少白眼、吃了不少苦頭,如今才這般沉悶,將自己整個人封閉起來。
那廂靜默了片刻,“吱呀”一聲,房門被人輕輕推了開。
果真,那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與明微微第一次見著他不同,小艾穿了一件幹淨大方的衣裳,外頭還披了件厚厚的裘衣禦寒,應是昨天柳奚帶他上街買的。
那裘衣正合他的身形,也將冷風盡數驅之身外。俗話說這人靠衣裳馬靠鞍,小艾換了副身家,也如同換了個人似的。明微微從床上略略挺起身形,打量他。
他的面容幹淨,眉目亦是落拓大方。明微微心想,若是他生了個好人家,定是位讓許多小姑娘心生仰慕的少年
“怎麼了?”
輕輕一聲,如同三月春風,柔柔的,暖暖的,就這般拂動在少年的心頭。
“姐姐,您……生病了麼?”
他的聲音小小的,似乎在畏懼什麼。
女子眉眼笑開,“只是受了些涼,染了風寒,吃上幾日藥便好了,不礙事的。”
末了,還不忘補充上一句,“你離我遠些,當心我傳給你了。”
這後半句是關懷之話,誰知,小艾竟湊得更近了。他看了一眼床頭──藥碗裡盛了半碗黑漆漆的藥粥,一看便是人沒喝完的。他的眉心稍稍一動,忽然提議道:
“姐姐,我喂您喝藥吧。”
這藥粥,明微微本是不想喝的。
太苦了,苦得她整個舌頭都發麻、發澀。可對方這麼一說,明微微竟點了點頭。下一刻,少年已走上前,端起那碗喝了一小半的藥湯。
藥還是溫熱的,此時喝,剛剛好
明微微含著笑,“你不怕我將這風寒也傳給你?”
“不怕。”
小艾搖搖頭,“我身子好,皮糙肉厚的,這些風寒還撂不倒我。”
正說著,他便舀了一勺湯藥,小心翼翼地往女子唇邊送去。明微微瞧著他,一時間,似乎看見了小時候的晃晃。她記得自己小時候身子十分不好,總是生病,生了病也不喜歡喝藥。
每當臥榻時,晃晃總會端著藥碗、揣著方糖,乖順地坐在她的床邊。少年聲音清澈,還帶了幾分溫柔,溫聲哄她:
“阿姊,喝藥了。”
晃晃總是溫聲細語的,即便之後他落馬摔壞了腿、性子變了些,也從未對她高聲說過一句話。
一瞬間,明微微忽然有些想他。
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京城裡,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遇見心儀的姑娘、與楚太後相處得好不好?
她想,一會兒給晃晃寫封信去。
正暗暗出神,那勺子已經遞到唇邊,小艾眨巴著一雙小鹿似的眼睛看著她。明微微張了張嘴,含住了一勺藥粥,片刻,對方又匆匆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