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宮樓上,遙望雲州,眸光沉沉。
這一世,他會盡全力保住李家父子的性命。
北風呼嘯著卷過長空,紛紛揚揚的雪落了下來,蒼茫大地被銀色覆蓋。
紀淮舟坐在燒了地龍的暖閣中,伏案處理政務。
周照吉推門而入,為紀淮舟送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紅棗粥。紀淮舟頭也沒抬,道:“放在桌旁吧。”
周照吉板著臉:“陛下,你已許久未進食了,侯爺臨走前吩咐我,一定要每日看著你用膳。”
紀淮舟抬頭,眸中笑意流轉,假嗔道:“我倒是不知,你何時這麼聽他的話了。”
周照吉想起霍少聞臨走前那個眼神,不由得一哆嗦。
那人威脅他:“我回來,若見陛下瘦了一分一毫……”男人的目光狠戾又兇殘,彷彿要將他扒皮抽筋似的。
“你哆嗦什麼?暖閣裡也不冷啊。”陛下疑惑的聲音響起。
周照吉擠出笑容,道:“沒什麼,侯爺與陛下夫……夫一體,我也應當聽侯爺的話。”
這話落在屋中,紀淮舟只覺頗為順耳,笑道:“你倒是嘴甜。”
周照吉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他早就看明白了,在陛下心中,侯爺才是最重要的。要討陛下歡心,自然得從侯爺入手。
紀淮舟端著碗,吃著香甜軟糯的粥,望向屋外鵝毛般的大雪。
冬日路不好走,他與霍少聞的書信往來便沒有以往那般頻繁了。
這麼冷的天,也不知他那邊如何了?
牽腸掛肚,紀淮舟用勺子攪著碗中的粥,原本很愛吃的甜粥入了口也覺無甚滋味。
他不禁分神想到,雪這麼大,也不知會不會有雪災,百姓們可有衣穿?有屋住?不知他們能不能捱過這個冬天。
思及此,紀淮舟三兩口將粥飯吃完,叫上週照吉。
“隨朕出宮一趟。”
周照吉為紀淮舟披上雪狐皮做的大氅,一行人出了宮,在城中轉了一圈。
土地廟旁,許多無家可歸的乞兒縮在一團,衣衫單薄,裸露在外的手腳生著厚厚的凍瘡,正往外滲血。
紀淮舟眉頭緊緊擰起,吩咐侍從將乞兒們帶去屋中,隨後前往京中府衙。
京兆府尹聽聞陛下駕臨,心中惶惶不安。這位陛下初登大寶時,他也與其他同僚一樣,認為小陛下無甚能力,定要學個幾年後方能處理好朝政。後來見識到陛下的雷霆手腕,他讓這麼多年被長嘉帝弄得一團死水的朝堂重新活了過來,那些積壓許久的朝務,不過短短幾天,便被他悉數處理好,教他們挑不出一個毛病,他們這才對小陛下心服口服。
陛下如今突然駕臨,可是京畿出了何事?
京兆府尹向紀淮舟請安。
紀淮舟擺擺手,開口:“天正寒,朕觀城中有許多無家可歸的乞兒,不可放任不管,否則他們會凍死在這個冬日。”
不是他手下出了事,京兆府尹鬆了一口氣,試探道:“不如在京中開一個善濟堂,收留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