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舟面色一變,雙眸緊鎖在老夫人面龐:“此話何意?”
老夫人:“你對阿聞有情,可阿聞對你無意。還望陛下能放阿聞娶妻生子,不要強留他在身邊,讓他日後背上佞幸之名。”
紀淮舟被她一刀刀戳著心窩子,胸口傳來尖銳疼痛,白著一張臉道:“若朕不應呢?”
“帝王之愛,我們普通人承受不起,更何況是陛下……”老夫人用那雙沉靜眼眸緩緩掃視紀淮舟,彷彿穿透皮肉,看見了他藏在心底那些扭曲陰暗的渴望。
在紀淮舟面孔愈發蒼白時,她徐徐從口中吐出一句話:“你只會給阿聞帶來不幸,將他拽入無底深淵。”
紀淮舟身子一晃,咬著牙道:“倘若朕非要強求呢?”
老夫人搖搖頭:“還望陛下放過他人,也放過自己。”
紀淮舟久久不語。
老夫人又道:“我是東昌人,在老侯爺身邊這些年,一直活在痛苦與悔恨之中。我的身份若被旁人知曉,他們定會以此大作文章來攻擊阿聞,還望陛下千萬保密。陛下放心,自老侯爺去後,我便與東昌斷了聯系,再未向他們透露過大乾之事,日後我也絕不可能再與他們有幹系。”
說罷,她向紀淮舟行了一禮:“言盡於此,望陛下珍重。”
紀淮舟那時心神太過混亂,竟未能聽出老夫人話中的訣別之語。
回宮後,霍府傳來老夫人自盡的訊息。
紀淮舟當即折回霍府,可為時已晚,老夫人早已斷了氣。
紀淮舟呆立許久,內心惶惶。
他該如何向霍少聞交代?
在紀淮舟日複一日的驚慌不安中,霍少聞班師回朝。
“她為何會突然自盡?”霍少聞捏著老夫人留的訣別信,冷靜發問。
那封信就在佛堂放著,紀淮舟也看過裡頭的內容,是老夫人的自述信。老夫人將關於她自己的真相一五一十全寫在了信中,信末是一些對霍少聞的殷殷囑咐,信裡並未提到過紀淮舟。
紀淮舟萬分內疚:“老夫人怕他人用她的身份來構陷你,不想給你落下把柄,便自戕而亡,都怪我沒能及時察覺。”
誰料,霍少聞聽後只是冷冷盯著他:“是嗎?”
紀淮舟一怔。
霍少聞咬著牙,恨恨道:“難道不是你逼死她的嗎?”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紀淮舟想向霍少聞解釋,可不知為何,霍少聞認定是他逼死的她,他的解釋只被認為是詭辯。
紀淮舟心知,定是老夫人留了一手,是他沒能察覺到。或許,玄機就在那封信裡。
可如今想來,老夫人也沒說錯。
前世,若非他非要留住霍少聞,也不會被他人趁虛而入。
是他,給霍少聞帶來了不幸。
是他,將霍少聞拽入了無底深淵。
是他,害死了霍少聞……
“殿下,殿下?”眼前忽出現一隻揮動的手掌,紀淮舟抬眸,看見霍少聞擔憂的面龐,“你怎麼了?”
紀淮舟搖頭:“無事,你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