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棲梧。大皇子。三皇子。東昌。
紀淮舟在心中默唸著這些名字,想取他性命的,無非就是這些人而已。
那個人會是誰呢?
紀淮舟垂著眸,指尖輕輕敲著身前小幾,在心中思索各種可能。
霍少聞望著陷入沉思中的紀淮舟,眉心又皺起。
他沉思的模樣也像他。
盯了紀淮舟半晌,霍少聞回過神來,對頭腦中的聯想頗為無奈。他這幾日這是怎麼了,為何會頻頻冒出這些怪念頭。
無論是十九歲的紀淮舟,還是二十九歲的紀淮舟,本就是同一個人,只是年齡不同而已,思索時自然都是同一副模樣。
霍少聞搖了搖頭,剪除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將紀淮舟拉到身旁,低頭望向紀淮舟的腿腳:“讓我看看你的傷。”
紀淮舟身上的傷大多都是擦傷,塗一兩日藥便好了,只有腳底傷得較重,需多養養。
霍少聞仔細地再為他上了一次藥。禮尚往來,紀淮舟給霍少聞也上了藥。
衛棲梧與他們不住一處,宅內除了他們,便是鄭言況兆等人了,都是自己人,他們可放心宿在一處。
傍晚時分,暮色四合,院中逐漸亮起了燭光,隨著冷風的吹拂,燭火左飄右蕩。
屋內傳出一陣輕微的水聲。
床榻間,兩人的唇緊緊貼在一起,霍少聞五指插入紀淮舟披散的烏發,舌尖用力研磨紀淮舟那顆柔軟的唇珠,刺激著對方的敏感處。紀淮舟不由得張開唇,霍少聞舌尖深深探入他的唇中,掃蕩著他的齒膜,口中每一處都沾上了男人的氣息。
紀淮舟被吻得沒了半分力氣,頭腦暈暈乎乎,只能靠在霍少聞懷中任他為所欲為。
吻了許久,霍少聞才放開他,接觸到新鮮空氣,紀淮舟大口大口呼吸著,胸膛劇烈起伏,紅暈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脖頸,像一枝被風吹得顫顫的,嬌豔欲滴的海棠。
霍少聞稍稍抬起頭,便看見床榻上的人被情慾燻出了一身暖色皮肉,雙頰泛粉,眼角透春,眸光瀲灩。烏黑濃密的長發披散在他身下,襯得他愈發動人。
霍少聞呼吸一滯,更深地吻了下去。
紀淮舟暈暈乎乎,不知今夕何夕,只偶爾發出一些軟綿綿的哼叫。兩人糾纏在一起的影子映在軟帳上,看起來像是一對交頸鴛鴦。
風吹過,帳上影子隨之飄飄蕩蕩。
室內燭火也被吹得斜了斜,紅燭已燃了小半,底下蠟水凝結成塊,新的燭淚順著紅燭緩緩流下,落入蠟塊中,與其漸漸融為一體。
燭火搖晃。
外頭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雨滴落在肥厚的葉子上、屋頂的瓦礫上、屋前的池水中,猶如一道樂曲。
霍少聞已經熟睡,紀淮舟坐在桌前。
他對著桌上擺著的芙蓉鏡,一點點扯起唇角,反複對著鏡子笑。若是霍少聞醒著,看到這幅場景定會大吃一驚。
紀淮舟盯著鏡中自己的面容,一次又一次地嘗試,直到鏡子裡出現這樣一張臉——
眼神澄澈清明,透出未經太多世事的純淨。唇角笑容燦爛明媚,如同一朵怒放的山桃花,見之令人心生歡喜。任誰瞧見,都會覺得此人正當少年。
不會想到,這具身體裡藏著一個枯朽的靈魂。
紀淮舟與鏡中的自己對視,輕撫著自己的臉,無聲開口:“他喜歡的只是這個你,不是前世的你。”
“你要藏好自己,別被他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