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舟抬手,安撫性地輕拍紀鴻景手背,道:“大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們兄弟就別再說這些客套話了,讓不知情的人瞧見,還以為我們是陌生人呢。”
紀鴻景莞爾,兩人相視一笑。
“這不是大哥與七弟嗎?”
正在這時,一道微涼的聲音從旁插入,周圍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兩人停下腳步,紀淮舟側身望去,三皇子、十皇子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兄弟二人踏著濃蔭,步入明媚春陽裡,走到他們跟前,三皇子盯著兩人相扶的手,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紀鴻景笑道:“今個兒倒巧,我們兄弟都遇上了。”
紀灝文敷衍地沖紀鴻景笑了笑,鷹隼般的眸子轉向一旁,緊緊鎖住紀淮舟,開口道:“兩個月前外祖父壽辰,我與十弟曾出過一次宮,代母妃去送賀禮。那日申時,我曾去過別莊看望七弟,不知七弟可還記得?”
紀淮舟坦然回視:“自然記得,那時恰巧我房中一炷香將將燃盡,因而我記得很清楚,三哥到時正是未正二刻。”
“七弟記性倒是不錯,”紀灝文驀地一笑,尾音微揚,“那日在七弟府中飲了一杯茶,那茶滋味甚好,我惦念了許久。不瞞七弟,我此次便是想問問你,那是甚麼茶?”
紀淮舟驚訝道:“三哥竟喜歡那茶?那是莊子上的人從後山裡採的,算不得什麼好茶,我還以為三哥不會喜歡呢。”
“還記得那日有個僕從莽莽撞撞的,不小心將茶灑在三哥衣擺處,好在三哥寬宏大量,不與他計較。若三哥喜歡那茶,我今日去莊子為三哥取一些來。”
紀灝文:“那我可要多謝七弟割愛了。”
說罷,他嘆了一口氣:“我那日在言語間對七弟多有冒犯,這幾個月來我始終輾轉難安,為兄還要請求七弟原諒。”
“冒犯?”紀淮舟愣住了,絞盡腦汁想了許久,他恍然大悟,“三哥說的是無意間道出我母妃名諱之事吧?我母妃之名稀鬆常見,我當時都未曾留意到,竟不知三哥為了這等小事憂慮數月。這並不是你的錯,三哥不必再為此介懷了。”
紀灝文拱手道:“七弟仁厚。”
紀鴻景聽兩人交談許久,笑著開口:“三弟的一樁心事總算是了了。時辰不早了,我們快走吧,七弟腿腳不便,可別讓七弟受我們連累挨罰。”
兄弟四人加快步伐,趕在夫子到來前抵達崇教閣。
課罷,紀淮舟回了青筠別莊,其他諸位皇子則去學習處理朝政。
日暮時分,紀灝文回到居住的成懷宮。他鬆了鬆衣襟,輕呼一口氣,瞥向角落裡的暗影:“出來吧。”
黑影移至紀灝文身後,低聲問:“今日試探如何?”
紀灝文搖頭:“毫無破綻,那日在大街上看到的應當不是他。”
“紀淮舟不是善茬,莫要小瞧了他。”
紀灝文嘲諷一笑:“不是善茬又如何?一個皇子無後,就註定了他與皇位無緣。”
“萬一他說自己不能人道是假的呢?勸你別掉以輕心。”
“是真是假,一試便知,”紀灝文卸下腰間玉飾,昏暗天光斜斜照過來,他的眼周被濃重暗影覆蓋,整個人透著一股陰森,“過幾日司風節,父皇宴請諸臣,就在宴上試他一次,順道送上一份大禮。”
“若是真,自然無大礙。若假嘛,死前能與皇帝的妃子春風一度,他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