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舟笑道:“阿嵐總是這麼安閑。”
男子按著弦,眼眸轉向踏入亭中的紀淮舟:“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兒?”
“我有味香總是調不出來,想來請教請教奚大師。”
“你的事都忙完了?”奚成嵐放下琴,起身為紀淮舟倒了一杯茶。
“哪裡能忙得完?”紀淮舟抿了一口茶,重重搖頭。
奚成嵐摸了摸紀淮舟的頭,笑得溫溫柔柔的:“小七累著了?”
“倒是沒有……阿嵐,你幫幫我。”
奚成嵐於紀淮舟而言,是半個師父,半個摯友。
他的調香之法便是從奚成嵐這裡學的。
紀淮舟支起雙手,下巴搭在手背間,表情頗為苦惱,“那香是杏花香,沾點冷味,帶幾分暖,夾雜一點血腥氣息,讓人感受到危險的同時,又覺得很安心。”
奚成嵐眼眸微凝,斂起笑容:“你又遇險了?”
“沒有。”紀淮舟猶豫片刻,將自己與霍少聞近日之事緩緩道來。
奚成嵐是唯一知道他與霍少聞糾葛的人。
他與奚成嵐都未曾向對方袒露過真實身份,正因如此,他才能向奚成嵐吐露對霍少聞的感情。
伴著溪風,奚成嵐清冷麵容間染上怒色,聽著紀淮舟口中之語,臉色越來越難看。
“砰!”奚成嵐猛地站起,一拍石桌,怒道,“他竟敢如此對你!”
“消消氣,阿嵐。”紀淮舟起身繞到奚成嵐身旁,按住肩膀帶他坐下,笑道,“我也沒吃虧,我巴不得他夜夜來我房中呢。”
奚成嵐默然片刻,仰頭看紀淮舟:“若他此生都放不下那個人呢?”
紀淮舟臉上表情空白了一瞬,與奚成嵐目光相觸,勉強擠出一個笑:“沒事,他人是我的,心也早晚會是我的。”
紀淮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可怖,勾起的唇角僵硬又扭曲,雙目透著偏執與狠戾,面容陰森,全無往日沉著。
奚成嵐愈發擔憂。
多年相處,他十分清楚小七的執念,以小七的性子,最後極有可能兩敗俱傷。
奚成嵐深吸一口氣,聞到陷入泥土中微微腐敗的花香,稍微冷靜下來。
這才察覺到異樣。
“小七,我雖未見過你那位心上人,但聽你往日所述,他應當是一位善良正直之人,絕不可能做出拿你當替身之事。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不可能是誤會。”紀淮舟眸光沉沉,“他看我的時候時常會走神,似是陷入某種回憶之中。每每從回憶中抽離,落在我身上我的目光便滿是仇恨。”
奚成嵐:“……或許,他恨的人就是你呢?”
紀淮舟擰起眉:“我沒傷害過他,他為何要恨我?”
奚成嵐語重心長:“小七,正常人都不喜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處於他人窺伺中。更何況,他原本是真心愛護你,你這麼做是傷了他的心。”
紀淮舟喃喃:“是這樣嗎?”
奚成嵐:“你何不親自去問他?”
一番交談,紀淮舟心結微解。
奚成嵐答應幫紀淮舟研製出那道香,兩人探討一番關於調香的見解,日暮後,紀淮舟辭別了奚成嵐。
踏出送風閣大門,紀淮舟腳步輕快,面上隱隱帶著幾分笑意。
忽地,他笑容一僵,腳生了根似地定在原地。
落日懸在天際,餘暉斜斜照來,一道黑影將他的身軀覆蓋。
紀淮舟望著滿臉鐵青的男人,心虛地舔了舔唇,小聲道:“你怎麼在這兒?”
“跟我來。”霍少聞冷冷看紀淮舟一眼,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