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想他。
長嘉三十三年,春。
這一年發生了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不少官員許久之後提起,仍心有餘悸。
春闈後,有人擊鼓鳴冤,狀告安國公府草菅人命。對於顯赫六朝的安國公府來說,這不過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動動手指頭,鳴冤之人就被扣上誣陷朝廷命官的罪名,下了大獄。
然而,誰也沒想到接下來竟會一發不可收拾——
遵循舊例,新科進士放榜後會在曲江舉行杏園宴,皇帝也會赴宴與新科進士暢飲。長嘉帝前往杏園宴的途中,有人攔下禦輦,向聖上告禦狀,說自己的弟弟上府衙鳴冤卻入了牢獄。
被平頭百姓當街攔住,長嘉帝原本很是不快,可聽對方稟明起因是安國公的小孫子強搶民女,他瞬時起了怒火,立即吩咐大理寺徹查此事。
經過大理寺數十日不眠不休查探,安國公府之人昔日所犯罪行,一樁樁、一件件悉數浮出水面。
欺君罔上、魚肉百姓、構陷忠良、私販鹽鐵……
未等長嘉帝下諭旨,一個更加驚人的訊息傳了出來,安國公之子竟在偷偷豢養私兵。
滿朝嘩然。
長嘉帝更是怒不可遏。
許貴妃與胞兄感情深厚,兄長豢養私兵,她真的不知道嗎?
長嘉帝越想越驚心。
就在此時,霍少聞將五皇子派人刺殺紀淮舟一事的人證、物證呈上禦前,長嘉帝勃然大怒。
“他們果然早有勾結,養兵是想逼宮嗎?!”
長嘉帝當場下旨賜死許貴妃母子,安國公同他的幾個兒子則被判處謀逆之罪,秋後問斬。隨後,眾多與安國公府有勾結的官員被紛紛捉拿入獄。一時間,眾多與安國公府結交過的官員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從初春到暮春,足足兩個多月,轟轟烈烈的安國公府謀逆案才落下帷幕。
紀淮舟以養病為藉口,請求長嘉帝暫免他的課業。長嘉帝因著五皇子派人刺殺紀淮舟一事,大手一揮,讓紀淮舟安心待在宮外養病。
而霍少聞在這段時間被長嘉帝派去督查安國公府的案子,整日早出晚歸,兩人鮮少見面。
偶爾深夜前來,也是與紀淮舟商議正事。
紀淮舟看著霍少聞眼下青黑,頗為心疼,欲在床榻間安撫他。可霍少聞只靜靜把他抱在懷裡,什麼都不讓他做。
“唉。”
紀淮舟負手立在窗前,望著院中一地落花。
他已經十日未與霍少聞相見了。
想他。
沉甸甸的思念壓在紀淮舟心頭,紀淮舟輕輕嘆了一口氣。
得給自己找點事做,不能再想他了。
黔南諸州的情形,根據霍少聞之語,再加上搜集到的一些文書、他手下商隊帶回的訊息,紀淮舟對黔南的實情已掌握得八九不離十了。
前幾日,他讓況明將編撰成冊的手劄呈給了蕭公,蕭公還未作答複。
還有何事可做呢?
紀淮舟目光落在一旁的香爐中,嫋嫋輕煙自博山爐中扶搖而上,簾外清風掠過,縷縷淡香打著旋飄入鼻端。
紀淮舟決定了,去找奚成嵐。
至於霍少聞的警告……
紀淮舟嘴角勾起微涼的笑,找來應子越給自己易了容。
送風閣。
翠竹掩映,青藤繞牆,紀淮舟踏著卵石鋪的小徑進入園中。過了一個石橋,層層疊疊的花木深處傳來一陣縹緲琴音,和著橋下潺潺流水聲,極為悅耳。
紀淮舟眼含笑意,穿花拂柳,抵達柳亭。
亭中一位男子正在撫琴,一襲青衣,清冷出塵,仿若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