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章 公主抱。
每日辰時,都是陳太傅給眾皇子的授課時間。
因著霍少聞之事,紀淮舟昨夜幾乎沒怎麼閤眼,聽著陳太傅平穩的語調,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以手支頤,望向滿園春光,昏昏欲睡。
“七殿下,你的策論呢?”耳旁冷不丁響起陳太傅的聲音,紀淮舟頓時驚醒,尋出自己的策論文章,雙手遞給太傅。
陳敬之拿起文章細細一看,是篇不出挑的平庸之作,文中觀點俱是重複前人,毫無新意,字也寫得軟綿綿的,沒甚力氣。
陳敬之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若他不認識幼時的七皇子,看到這樣的文章也不會有何惋惜,可他親眼見過——那是一個聰穎絕倫、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孩子,他甚至從那個六歲孩童身上隱隱窺到了帝王之象。
奈何,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更何況是這吃人的皇宮。
七皇子在七歲那年,先是中毒,又是墜馬,最後發了一場高燒。等他後來再見到七皇子時,七皇子的腿已經瘸了,周身靈氣不再,泯然眾人。
陳敬之眼睜睜看著宮闈陰私毀了這個孩子,如何不覺可悲可嘆啊!
他從文章中抬起頭,望著眼前滿臉倦容的紀淮舟,搖了搖頭,斂下眸中痛惜之色,轉身又佈下一篇新的策論。
授課結束,已是巳正。
按大乾慣例,授課後,皇太子應去明仁殿跟著朝臣學習處理政事。可長嘉帝遲遲未立皇太子,也不讓皇子們出閣封王,朝中官員便輪番上諫,迫於壓力,長嘉帝不得不同意讓適齡皇子都去明仁殿,參與國事討論。
紀淮舟此時應同他那幾位皇兄一起,去明仁殿學習處理政事,但時至今日他從未踏足過明仁殿。
畢竟,他只是一個平庸的、殘疾的、無緣大統的廢子,何必去參與政務。
陳太傅走後,皇子們也陸續離開。紀淮舟的貼身內侍周照吉正幫著他收拾桌上的筆墨紙硯,忽聽見幾道腳步聲逼近。
周照吉抬起頭,看見滿臉陰狠的五皇子,他忙擋在紀淮舟身前:“你們要幹什麼?”
“砰!”
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
兩人面前的楠木書桌被踹翻,與青石地面相撞,潑了一地的墨。
“死瘸子!”
熟悉的惡劣聲音鑽入紀淮舟耳中,紀淮舟掩下眸中冰冷,望向被眾內侍簇擁著的五皇子,滿臉畏懼,囁喏道:“五皇兄,我今日是哪裡做錯了嗎?”
五皇子露出猙獰表情,陰惻惻道:“我的愛寵昨日死了,我心裡不痛快,找你出氣。”
“不許傷害殿下!”周照吉大喊。
五皇子眯著眼仔細打量了眼前小太監一番,滿臉訝然:“被我的灰堯咬中,你竟然還活著?”
紀淮舟被周照吉擋在身後,五皇子自然也就沒看到在他說出這句話那一刻,紀淮舟眼裡乍然而現的殺意。
“把他弄走!”五皇子不屑與這等卑賤之人過多言語,一聲令下,他身後的高壯內侍立即上前,將周照吉按在地上。
紀淮舟渾身發抖,似是怕到了極點,眸中含著點點水光:“五皇兄節哀。”
“不許哭,你不配給我的疾風哭喪。”五皇子揪住紀淮舟衣襟,獰笑道,“好些日子沒與七皇弟說話了,今日當好好‘教導’皇弟一番。”
紀淮舟瞬間臉色煞白。
五皇子看見他這副模樣,心中暢快,侮辱性地拍了拍紀淮舟臉頰:“跪下。”
紀淮舟掃視一圈,殿內只剩他們幾人,他心知躲不過去,一手撐著旁邊的書桌,緩慢地撩起衣袍,就要下跪,這時忽從門口傳來一道冷肅的聲音:“且慢!”
紀淮舟循聲望去,只見春光中走出一個威儀不凡的身影,那人面容俊朗,氣宇軒昂,如巍巍玉山,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