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在笑嗎?
可為什麼說著說著會落淚呢?
我並不會流眼淚,即使我再悲傷也只能默默看著郭如浮流淚。
他也開始說對不起,他說讓我不得安息是他和齊玉書教子無方,可我想了很久,我發現我並不怨恨祁升祁。我不恨他不僅因為他是郭如浮和齊玉書的孩子,還因為他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
機械身體的各項指標竟然開始走向成熟,秦瑤說這是因為我開始有了生的意志。第二階段,我擁有了心髒,雖然只是一顆機械心髒,但被重新填滿的胸腔讓我覺得很安心。
“,有什麼含義嗎?”秦瑤在測量資料時瞥見我手腕上的字母,她好奇猜測道:“聽師兄說你年輕的時候很受歡迎,難道這是你的心上人?”
我笑了笑答說:“小孩子留下來的東西而已。”
秦瑤沒再多問,只是在臨走前叮囑我要記得休息,雖然我的身體已經死亡,但我的意識也是需要休息的。
燈被熄滅,我躺在實驗室的行軍床上開始迷迷糊糊地做起了夢,夢裡牙牙學語的小屁孩兒在叫爸爸,他叫誰都是爸爸。他長得太乖了,我嘗試著隔著螢幕觸碰他,然而周遭的電流聲卻將他給嚇哭了。
“祿祿?怎麼了祿祿?爹地在這裡。”齊玉書慌張地推門而入,小小的人趴在父親肩頭慘兮兮地盯著螢幕。
“我叫齊升祁。”小家夥懂事後會奶聲奶氣的做自我介紹。
“齊升祁,真是個好名字。”那時我由衷感嘆道。
升祁,一個充滿著希冀的名字。
我從未愛上過誰,當我的生命再次從冰冷的機械中破殼,我知道那不是愛……那只是雛鳥情節而已。
我再也沒法回到從前了。
淡漠的人也有了情感,懦弱自卑的人也終於走遍了世界,可我呢?我蕭成和真的永遠留在了過去,再次醒來後我不再是齊玉書的知己,更沒法像從前那樣笑著安慰郭如浮。
實驗室的窗外是一條馬路,它通向的盡頭我未曾走過,郭如浮問我為何常常發呆,我笑著說:“太悶了。”
“蕭成和,你和以前不一樣了。”郭如浮說道。
我愣了愣問他:“你是指哪一點?”
郭如浮深吸了口氣試探性地反問我:“是不是祿祿對你做了什麼?”
那顆機械做的心髒開始抽痛起來,我依舊面色如常道:“沒有,小孩子而已,他能對我做什麼呢?”
“前兩天齊玉書去看他了,他在公寓裡開了一場特別熱鬧的‘派對’……”郭如浮說到一半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痛心的事情,他緩了緩才繼續說道:“我們帶他去做了檢查,發現他有孕腔。”
齊升祁有孕腔,但他本人並不知道這回事,不知道是青春叛逆期使然,還是他存心想要報複齊玉書和郭如浮,他在國外開始過上了糜爛的生活。
我喉頭哽了哽,隨後問郭如浮:“那你們打算怎麼辦?把他接回來吧,他也許只是在賭氣呢?”
“他不肯,蕭成和,他不肯跟我們回來,他說他除了你以外誰的話都不會再聽了。”郭如浮眼眸中的情緒不斷翻湧著,我分不清他是在怪我,還是在怪我……
他的眼神像是在審判我,我有罪,於是我將那個令人崩潰的訊息陳述給了郭如浮。
夜色如被遮蓋住了工作室裡所剩無幾的光亮。祿祿,齊升祁,我朋友們的獨子跨坐在我身上,他喊我“叔叔”,可唇卻不偏不倚地貼在我的臉上。
“啪……”
郭如浮果真失控了,他從凳子上站起,身體開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對不起,福福……”我合上眼不敢再去看他的反應。
郭如浮輕輕握上了我的手,“這不是你的錯,蕭成和,祿祿他說他喜歡你,我真的沒有辦法了。”郭如浮完好的偽裝徹底瓦解,他無措地抹著眼淚哭道。
那一刻,我心中的最後一塊遮羞布被人無情扯下,“我們去接祿祿回來,好不好?”我哀求道。
我不敢說愛。
但我想知道齊升祁到底怎麼樣了,至少不要再讓他繼續淪陷到底,他不應該讓愛他的雙親如此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