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029
——“不知不覺地它竟已降臨。”
醫院的地下室裡,一具小小的屍骸被浸泡在福爾馬林中,可惜它再也無法聆聽到父母的思念。
“不是的!不該是這樣的!”唐撫尖叫著嘶喊道。
事實該是什麼樣的呢?
唐撫計劃裡的齊玉書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他的存在才是讓郭如浮陷入絕境的根本原因,可不管任他怎麼想都難以改變一個事實——他差點親手害死了郭如浮。
“我希望你是自由的。”唐撫視線落在樓下慢慢聚集起來的人群裡,他喃喃道:“我們,都是自由的……”
齊玉書僵硬地朝前走了兩步,唐撫警惕的摟緊了懷裡的小孩兒,“別過來!你要是敢過來我現在就馬上帶著他一起跳下去!”他警告齊玉書道。
“……”齊玉書的身體晃了晃後緩慢地向唐撫跪下道:“錯因在我,別拿小孩子撒氣,看到這個孩子也姓郭的份上吧……”
良久的沉默後,我聽到了祿祿的哭聲,唐撫垂眸端詳起懷裡的嬰孩,這個孩子很會遺傳,他幾乎是遺傳了郭如浮的眉眼,而鼻子卻又跟齊玉書一樣直挺。
“郭如浮,因為你我去學了醫,現在我依舊身處困境,請你告訴我該怎麼辦?”唐撫用力吸了吸鼻子抬眸看向了我。
唐撫學成後接手了自己的偶像,他自以為他的“愛”可以與齊玉書的不分上下,現在看來自私的人只有他自己,“我也累了,郭如浮,你會一直幸福下去嗎?”唐撫的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他定定的望著我像是在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不確定,但起碼現在我是幸福的。”我回答道。
唐撫點了點頭,他從窗臺上跨下,齊玉書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祿祿,“你說這個孩子的小名叫什麼?”唐撫問齊玉書。
齊玉書怔了怔答說:“祿祿。”
“祿祿……我記住了,抱歉,齊玉書,你要繼續對他們這麼好下去。”唐撫將祿祿交到了齊玉書的手裡囑咐道。
見我不為所動,唐撫像是早有預料,他將一把有些生鏽的鑰匙放在了病床上,“五年前你為我點亮了一盞明燈,而今天我見證了你的幸福,郭如浮,以後你就不會再是那塊浮木了對嗎?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答案了,四年前我親手剖出了它,我猜你們會在未來的某天裡尋找它,他就被我藏在在醫院地下室的儲藏櫃裡。”他苦澀的笑道。
四年前,唐撫親手從郭如浮的肚子剖出了那顆已經沒有生命體徵的胚胎,現在他不該再擅自收留下它了,該讓它回到自己父母身邊去了。
至於其他的遺憾嘛……算了,人生總是這樣的。
一家三口的團聚了,他這個反派自然就要下線了,“再見了,這場偵探遊戲我輸了。”唐撫轉過身背對著齊玉書和郭如浮語氣輕松道。
“你要幹什麼?”我見他走向窗邊心中暗道不妙,他頭也沒回的沖我們揮了揮手,接著我和齊玉書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視窗跳了下去……
我感覺我渾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間凝固了,樓下一片嘩然,我和齊玉書跑到窗邊,入目的不是血肉模糊的場景,唐撫躺在早就鋪好的緩沖墊上發愣,在注意到我們的目光後他朝我們微不可覺的笑了笑。
這一場鬧劇終於徹底落下帷幕。接到訊息匆匆趕來的兩家父母第一時間抱過祿祿去檢查,齊玉書走到我身邊攬住我的肩膀感慨道:“還是我們祿祿更受歡迎啊,你爸媽和我爸媽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這個小家夥身上了。”
我輕笑著調侃他道:“幹什麼?聽你這話的意思是在吃你兒子的醋嗎?”
齊玉書聳肩道:“那倒不是,好處也是有的,至少還有你安慰我。”
我倆相視而笑,至此這麼多劫難我都挺過來了,“齊玉書,你做好準備了嗎?”我拿起白色床單上的鑰匙長長的舒了口氣道。
“走吧,它一定也等了我們很久了。”齊玉書牽起我的手道。
夜色中,我們走向漆黑的長廊,那段不堪的過往我們終將要去共同面對,我們懷著悲痛的心將作為祿祿兄弟的它帶回了家。
我和齊玉書一起轉動鑰匙,生鏽的儲物櫃裡放著一隻玻璃罐,四年前我們沒來得及迎接它的到來,今天我們一起安葬它。
四年前,a市某大學實驗樓爆炸事故中的遇難者又多了一名,我們的孩子不聲不響地被浸泡在福爾馬林中四年。我伸手摸了摸罐身,冰涼刺骨,就如它的體溫一樣……
齊玉書脫下外套將它包裹著帶出地下室,我們將它的骨灰放在了a市的古寺裡,每年齊玉書都會將我們親手抄寫下來的經書帶去給它,以此希望它能早度輪回。
唐撫被判了刑,具體判了幾年我們也不得而知,他在法庭上對自己謀殺的行徑供認不諱,而一張諒解書替他大大縮短了刑期。去探監的那天,唐撫穿著藍色的囚服,我們隔著欄杆對話,我問他:“以後你再也做不了醫生了,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