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021
——“我的靈魂絕不懦弱。”
在醫院的鏡子裡,我第一次看清自己的臉,和原來沒什麼兩樣,只是眼角的那顆淚痣變淡了許多。
我在齊玉書的陪同下開始進行康複訓練,居然在有生之年再度體驗了一次蹣跚學步的感覺,由於長期臥床不起,我剛開始學走路時摔了好幾跤。
“我好像感受不到我的腿了。”我摔得齜牙咧嘴地沖齊玉書比劃道。
齊玉書漠然地將我拉起,他只說這是正常現象,讓我自己慢慢習慣和克服。
身上逐漸被我自己摔得青紫,有時我也會恨鐵不成鋼的捶打著那一雙沒什麼知覺的腿,齊玉書又是一個無趣的人,我們往往共處一室但都相望無言。
又是一天高強度的康複訓練後,我坐在輪椅上擦著滿頭的汗珠,齊玉書把水遞給我後問了我一個問題:“你想不想回以前的地方走走?”
我往嘴裡灌了兩口水後欣喜地沖他連連點頭,隨後齊玉書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本學生證丟給我,我愣愣地翻開,學生證的第一頁上貼著我的一寸照。
“a大新聞編導專業一班。”
我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夢想,可惜入學後我的各方面都不大出色,回看我的過去,其實我也是一個無趣至極的人。
齊玉書如約推著我去學校尋找一些零散的記憶,關於我們的相識,我想過很多種可能,但齊玉書給出的回答卻讓我很難不信服,他說:“我當時在圖書館看書,你坐在我旁邊一直在敲鍵盤,我被你煩的不行就問你到底在幹嘛。”
我等著齊玉書的後半句話,他停下腳步突然像個傻子一樣狂笑起來:“你摘下耳機說:‘不好意思,我剛剛在寫小說。‘。”
事實是齊玉書那天並沒有馬上上前詢問我在幹嘛,他假裝起身去接水,實則若無其事的偷瞄旁邊這個很吵的人究竟在幹嘛。結果他發現這人好像在寫小說,他惡趣味的點了點那人面前的桌子冷臉道:“同學,你的聲音很吵,打擾到我了。”
那人茫然的摘下耳機詢問道:“不好意思,我在寫東西,請問我該怎麼彌補你呢?”
“喂,齊玉書,你到底在搞什麼?我都等你等了快半個鐘頭了!”蕭成和罵罵咧咧地走到齊玉書身邊拉開椅子坐下,看清齊玉書身旁的畏畏縮縮的人影後他的怒火消了大半:“福福?你倆認識啊?”
也許是蕭成和的到來,我終於開始認真地打量起眼前的這位陌生人。
“齊玉書。”他注意到我的視線後緩緩起身道:“我的名字。”
蕭成和不知從中看出了什麼,他拉著齊玉書說:“快走吧,公開課都要開始了,福福啊,手機上聊,我們先走了啊。”
“齊玉書,能告訴我你看的是什麼書嗎?”我跟著站起身,鮮少與人攀談的青年支支吾吾道:“沒有別的意思,你不想說也不要緊。”
齊玉書將正欲塞進包裡的書留給了我,“我歌唱夜色將盡……”我瞥見那書封上的書名,而齊玉書和蕭成和走得很急。我撇下桌上的物品追了出去,“齊玉書,下次我請你喝咖啡好嗎?”我愣頭愣腦地沖那個背影喊道。
那人不回頭,我不知道他是沒聽清還是壓根不想理睬我的邀約。
【不敢迷戀於回憶的劇痛和狂喜,一旦在那最神聖的痛苦中深深沉醉,叫我怎能再挨過這空虛的人世?】
我讀了齊玉書留給我的書,但我依舊不敢做妄想了解他的夢。
直到後來,我獲得了加入校記者團的機會,蕭成和也帶來了齊玉書同意赴約的訊息。
“福福,我敢向你保證,齊玉書他絕對是對你有意思,只是……”蕭成和倒顯得憂心忡忡起來,他拉長的語調讓我焦慮不已。
“他是不是已經有戀愛物件了?”我不安的問道。
蕭成和爽朗笑道:“那倒不是,他這種性格的人怎麼可能會有物件,我是怕你們倆會沒話可聊。”
世上有一種叫作緣分的東西,它真的很奇妙,它將兩個生命軌跡截然不同的人給捆綁在了一起。
就像此刻,齊玉書站在我眼前,他對我們的從前隻字不提,可我還是願意相信我們從前是戀人關系。
為什麼呢?
大概是他的眼神吧。
他是屋裡冷冰冰的玻璃鋼,而我是窗外的老樹,他自願用我的樹枝填滿他空蕩蕩地心房,我甘願為他折枝……
秋天是否也會為我們的舉動而嘩然呢?
想到這裡,我突然笑出了聲,齊玉書向我投來疑惑的目光,“我的靈魂絕不懦弱。”我艱難的從喉嚨裡擠出完整的音節來。
“你說什麼?”齊玉書有些激動的蹲下身與我平視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盯著他就快要流出淚來的雙眸,用力一字一句重複道:“我的靈魂絕不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