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我拿座機給爸媽打電話，我本想問他們過得還好嗎，母親在電話那頭一直唸叨著：“福福，外面過得苦不苦？累了就回家吧，爸媽也不用那麼多錢的。”
我的小名叫福福，家裡人擔心郭如浮這個名字會讓我像浮萍一樣漂浮一生，他們不想看到我那麼辛苦和不幸。
結束通話電話後，思鄉之情再也無所遁形。
“郭如浮，老大叫你過去。”我仍站在座機前，有人來叫我，我反應了一會兒後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緒後應說馬上過去。
齊玉書坐在那裡等我，他擰眉不悅的問我怎麼來得那麼遲，我擠出一絲笑容來答說：“有些事情耽擱了。”
接下來又是一片寂靜，齊玉書鮮少有啞口無言的情況，“你的手好了沒？”他的視線落在我的手上。
我怕別人發現端倪特地戴上了手套，即使不用藥那道傷口也會好的，他大可以放任我的傷疤腐爛再癒合，可他偏偏軟下聲來讓我摘下手套給他看看。
“你不必把心思放在我一隻小螻蟻身上。”我遲疑了片刻後將手藏到了背後。
齊玉書怔了怔，他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向來溫馴的郭如浮原來也會板著臉說些難聽話。
屋外的談話聲將我拉回了現實，我意識到現在我倆的處境遠比當時要來得糟糕……
我拔掉手上的滯留針想起床離開，齊玉書的心腹鐘寬正好推門進來，他見到我先是一愣，接著便對我說道：“郭如浮，你真是命大，我們都以為你死透了。”
“就是你們以為的那樣，我早就在你們手上死過一回了。”我說道。
“我也是身不由己。”鐘寬沉吟了片刻對我說道。
鐘寬也不想多生事端，來齊玉書手底下辦事的多少是有些把柄在他手上的，鐘寬在處理郭如浮的屍體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郭如浮要是臥底的話，那他這個臥底當的也太失敗了，總而言之就是當時所有人都不相信那個臥底會是郭如浮。
我看穿了他的心思，於是我開口道：“兄弟一場，以後你們就繼續把我當一個死人吧。”
“郭如浮，其實老大比我們還要後悔。”鐘寬說道。
我嗤笑道：“他後不後悔的重要嗎？”
就算齊玉書在我死後要拿槍飲彈自盡又和我有什麼關系呢？死去的人怎麼可能複活。
“不重要。”有人替我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和鐘寬齊齊看向進來的人。
是齊玉書，他看著我一字一句清晰道：“你說的沒錯，後不後悔都不重要了。”
鐘寬識趣的將獨處空間留給了我們，我坐在床邊垂頭看著自己有些畸形的腳，“後來你有去找她嗎？”我盡量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問齊玉書。
“誰？”齊玉書問道。
我回道：“你心裡的人。”
我猜他應該是去找過的，只是人家家事清白，他即便見了也不會輕易說出來的，他怕自己做過的骯髒事會玷汙了人家高雅的品格。
“已經沒有關繫了。”齊玉書說道。
我吸了口氣故作輕松道：“幹嘛這麼決絕，你可是連在夢裡都喊著人家的名字呢。”
我應該恨嗎？在我發現自己對齊玉書的感情很複雜時，我問過自己的心，它告訴我不要自欺欺人……
“郭如浮，我們之間需要溝通。”齊玉書想靠近我，他想像從前那樣試圖說些能讓我感同身受的話。
我面色如常，既沒有抗拒他的接近，也沒有因為他的靠近而感到欣喜。
“我們曾有很多次溝通的機會，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想再像從前那樣，感恩戴德的謝你留給我任何遐想的機會了。”我對齊玉書說道。
橫豎不過是把我當成了廉價的替代品，把我留下也只是想讓別人覺得他深情。
齊玉書望著床上與往日截然不同的郭如浮，這才是他心中郭如浮該有的樣子，不依附於任何人，更不用花言巧語地去討好任何人……
我從未刻意提起過愛與不愛這回事，他需要我時我就出現在他床榻邊，他不需要我時我就靜靜蹲守在門外。
齊玉書總說他心裡在下著一場大雪，轉而他又輕擁著我問我為什麼從不反抗，我那時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聽他講我和別人有多麼的不一樣。
我和別人比總是要窩囊許多，齊玉書問我想要什麼，他想讓我忘掉被燙傷的那一夜，“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錢。”我平淡地說道。
要愛他齊玉書肯定給不起，所以我選怎麼也花不完的鈔票。
“幹這行的容易短命，你要這麼多錢有什麼用？”齊玉書矛盾的說道。
他是一個重欲的人，如果真的覺得金錢無用的話他為什麼非要幹這種容易被槍斃的活兒？我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的，齊玉書希望聽到的與他有關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