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008
我厭倦的扭過頭不去看齊玉書的表演,他找人來為我打上點滴,來人見到我都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齊玉書請來了村子裡有名的赤腳醫生,我聽見他問:“他的腳還能接回去嗎?”
赤腳醫生是這麼回答他的:“接不回去了,時間拖得太久,就算治好了走路也瘸。”
我的心死了,齊玉書將人送走後沉默地坐在火爐前,以前他也有過這麼沉默寡言的時候,不過那個時候我們都沒想到會走到今天這般田地。
“那邊收到你的死訊了,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齊玉書問道。
他沒看我,我嗤笑了一聲回答說:“怎麼辦?外面的人都以為我死了,我還能去哪兒?”
接著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他站起身說自己要去外面抽煙,我倚在床上沒理他,“你怪我吧。”他推開門時突然丟下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來。
我始終認為齊玉書對我是沒太多感情的,對視的時候他眼裡有震驚和不解,唯獨沒有喜悅。齊玉書希望死人就該乖乖當個死人,他不愛我,不愛那個如草芥般的郭如浮……
該死啊,眼淚順著眼角悄然滑落,郭如浮臥底半年以為自己終於得到了“愛”,可那份愛在齊玉書心裡卻是明碼標價的。
一個吻能換來幾日的寧靜,一個擁抱可以換來青年片刻的心安,郭如浮總有些時候想著自己的身份要是暴露了會怎麼樣?
這一天比任何時候來得都要快,郭如浮如往常一樣跑腿回來,他嘰嘰喳喳地繞在齊玉書身邊講述著自己的所見所聞,齊玉書不發言只是安靜地聽。
“郭如浮,你愛我嗎?”齊玉書抬眸望向郭如浮。
天真的郭如浮果斷答說:“愛啊。”
“放你媽的屁!”齊玉書一腳踹在郭如浮的腹部,郭如浮被踹倒在地滿臉茫然。
齊玉書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郭如浮,他的眼神透露出厭惡,那是郭如浮從未有過的感覺,他甚至覺得自己真的就是一個玩弄他人感情的輕浮浪子。
“說,你是誰派來的眼線。”齊玉書伸手掐住了我的兩頰,沉重的痛感令我不敢說話,我搖了搖頭想替自己辯解。
“郭如浮,我懷疑過誰都沒懷疑過你……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背後的人是誰?”齊玉書蹲下身視線與我平齊,他兇狠地盯著我。
我嘴皮顫抖著裝傻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齊玉書抿唇看著我,他知道那是一句謊話,“郭如浮,你回答錯了。”他有些失望的沖我晃了晃腦袋。
之後就是他叫來手下處決我的故事了,我被打斷了好幾根肋骨,身上基本上沒有一塊好肉,齊玉書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看著被人毆打的我,“停一下。”齊玉書突然叫停。
我癱在地上用力的呼吸著,嘴裡一股鐵腥味,我費勁吐出一口血沫後等待著齊玉書的下一步動作。
他的心情很差,吸了口手裡的煙後將煙霧吐在了我的臉上,我被嗆得直咳嗽,淚眼朦朧間我聽到齊玉書對我說:“我不捨得親手殺你。”
不捨得嗎?我腦海裡突然想起過往的種種,齊玉書高燒時病得說胡話,我坐在他床邊聽他講了一夜,“郭如浮,我想喝粥……”齊玉書聲音嘶啞的對我說道。
我拉過他的手將它重新塞回被窩裡溫聲道:“好,我去給你煮。”
我生疏地生火煮粥,忙得團團轉時身後有雙手環住了我的腰,一顆滾燙的腦袋搭在了我的肩上,“郭如浮,你去哪兒了?怎麼我一醒來就找不到你了。”齊玉書聲音裡有些委屈道。
“你說你想喝粥我就出來煮了啊,我哪兒也沒去。”我騰出手來摸了摸齊玉書地額頭,還是很燙,但他能起床就說明已經恢複了些精神了。
我拉著他在搖椅上坐下,他的手依然環著我,我垂頭看他閉著眼難受的喘息,“我不會走的。”他在不安,於是我大著膽伸手撫了撫齊玉書的頭。
當時的齊玉書是那麼的脆弱,我十分好奇他是否會擔心我會乘其不備殺掉他,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心腹告訴我:“齊玉書疑心很重,他病了別人一般都近不了他的身的。”
齊玉書夢裡夢到了誰才會那麼不安?
可能是宿敵,又或者什麼愛而不得的人。這對於我來說本身就不算要緊的事情,我把齊玉書安頓好,他沒有再中途醒來過,那鍋粥我怕涼了每隔幾小時就去燉熱。
我守了齊玉書三天,第四天時他半夜退了燒,我伏在床邊打瞌睡,他將我晃醒問我:“你怎麼在這兒?”
“你燒得太厲害了,身邊不能離了人。”我揉著惺忪的睡眼回道。
齊玉書又問自己躺了幾天了,我起身回道:“三天,這是第四天了。”
他一直沒說話,我從廚房裡盛來熱粥遞給他:“吃點東西吧,你說想喝粥的。”
齊玉書呆愣地坐在床上,過了半晌後暴怒地打翻了我手裡的熱粥,我的手被燙紅了一大片,他後知後覺發現我的異樣後想說些什麼緩和氣氛,我卻只顧著低頭收拾滿地的狼藉。
那時的齊玉書不曾回應過我的付出,我也沒有絲毫的沮喪,只是覺得作為我的半個恩人,我得對他好一些。
後來哥幾個一起蹲在門外抽煙的時候,他們無意提及齊玉書病倒的那三天,那三天恰好是他能與初戀情人碰面的日子。可齊玉書病了,他沒有去赴約,從此兩人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上一面……
他們唏噓著世事無常,而我只是一味的望著前方抽煙。
我心裡大概有數了,齊玉書不是不想讓郭如浮走,他是不想讓一直住在他心裡的那個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