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姨娘她……她在前幾日就被賜死了。”皇後似是於心不忍般轉過身去,她沒勇氣看到我崩潰的樣子。
我娘死了……
我舉著酒杯要哭不哭的,“多謝娘娘,也多謝陛下賜給臣的美酒。”我悽哀的笑道。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間滾入胃裡,我被辣得淚眼朦朧,皇後何時走的我已經記不清了,四肢百骸都在痛,我的脂粉就要被哭花了。
我拼命想擦掉臉上的液體,結果嘴角的血越流越多,眼淚也再也沒法止住了,我想送給齊玉書的那支梅花掉在了地上,花兒謝了一地……
“升卿…升卿啊……”我躺在地上伸手努力夠著一旁的蒲團。
對不起啊,對不起……郭如浮,幸好你走的早,不然你肯定比我更痛吧?
可是現在的我也好痛,身上痛,心裡更痛。
長廊下回蕩著一道撕心裂肺的哭聲,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滿臉是血的躺在那裡抽泣著,最後他蜷成一團帶著痛苦離開了這人世間。
我知道我喝下的是一杯鴆酒,我從來不會拒絕,因為那是齊玉書賜給我的。
這是“郭如浮”的第二次死亡。
第一次是郭如浮沒有等到齊玉書。
而第二次是我“郭如浮”沒有等到齊玉書……
我好像做了一場夢,我夢到我第一次碰到齊玉書,他板著臉讓我別添亂,隨後我便被他關進佛堂裡抄經書去了。夜半,他來佛堂看我,我以為他要殺我,結果他卻只是抬手撫了撫我眼角的淚痣。
齊玉書說我這顆痣生得不好,可偏偏他最喜歡的就是這顆痣了。
我還夢到了郭如浮第一次與齊玉書相識的畫面,齊玉書悄悄翻窗逃課,是郭如浮去找夫子問問題這才給了他溜出去的機會。
之後的數十載光陰裡兩人都默契的配合著,郭如浮早就知道自己所輔佐之人會是他日的君主,所以他願意為了齊玉書賭上自己的命。
兩人落魄時躲在一間茅草屋裡,齊玉書題字,郭如浮就冒著寒風提斧在外面砍柴回來為他烹一杯熱茶。
我不敢閤眼,生怕錯過了齊玉書,更怕辜負了郭如浮的期許……
我們都沒等到。
直到我的靈魂抽離這具身體,我才終於看到他,齊玉書手裡捏著那支光禿禿的樹枝,可惜我眼角的淚痣早就被血跡糊得看不清了。
齊玉書突然發瘋似的扯掉了自己的頭冠,他抱起我的身體沿著那條長長的長廊走,最終他停在了我們兒時經常棲身的那間廂房。
那裡已經擺好了一口棺材,看質地應該是金絲楠木的,我之前說過如果他要我死的話必須得準備好一口上好的棺材我才肯死,看來他沒忘記。
“郭如浮,我給你取了個好字……”齊玉書邊擦拭掉我臉上的髒汙邊對我說道。
“你知道嬰勺這種鳥吧?它的叫聲也是嬰勺嬰勺的叫,是不是很像你?郭如浮,是不是很苦啊?下輩子我們不來了,不來了……”
齊玉書抱著我的身體漸漸嚎啕大哭起來,他說:“郭如浮,下輩子你要是還要來的話,你便化作鳥雀來我窗邊吧,就當是可憐我了。”
郭如浮輸了,但又沒完全輸。
他輔佐齊玉書成為天下共主,但早晚有一日齊玉書得在天下與郭如浮之間做出取捨。也就是說郭如浮真的沒利用價值時,便是他與齊玉書情誼斷盡之時。
郭如浮啊郭如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呢?所以你的願望只是陪他多走一段路。
就這樣,我的第一次任務以失敗告終了。
我是誰?
我是郭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