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修接過了那瓶水。
陸野沒出聲,收回手,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
兩人之間只剩下水流傾倒的聲音,樹葉在頭頂沙沙作響,小貓翻起身,用爪子扒拉水流玩。
陸野喉結上下動了動,有點移不開眼睛。
他站在那兒,一低頭就可以看見顧硯修。他握著水瓶的手修長而漂亮,那隻黑貓蹭來蹭去,貼著他的手背打呼嚕。
忽然,他聽見了顧硯修的聲音:“我之前說過,有這種事,你可以跟我說。”
跟他說嗎?
人是他揍的,騙到沒監控的食堂揍的。這些人對他來說人都算不上,打一個也是打,打六個也是打。
如果不是顧硯修來了,他可能會打爛諾爾的嘴再離開。
這話他跟誰都能說,可這個時候,他卻像成了個啞巴。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見人下菜碟了。
顧硯修倒也沒期待他的回答。
他摸了摸小貓,緩緩說:“我不是責怪你的意思,但是,這種事我可以處理。”
陸野知道他可以,他身上的榮耀和光芒,沒有一樣是假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嗯。”
顧硯修站起身,看向他陳舊的揹包。
陸野拿著揹包的手不著痕跡地往後一收,擋住了他關節上破皮的擦傷。
那個位置的傷,只有打人的時候會有。
“阿爾伯特沒做好的地方,我也會提醒他。”好在顧硯修沒有發現,只是多看了一眼他的包。
“總之這些事,以後不會再發生。”
公平而正直的雄鹿不會讓人糟蹋它治下的領地,這是它的純良,亦是它不可褻瀆的高傲。
但陸野清楚,事是他惹的,他才是那隻興風作浪的鬣狗。
他藏著自己拳頭上的擦傷,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亂七八糟。
一直到顧硯修離開樹叢,他才終於回神似的。他抬腿跟上,可剛動一下,就有個烏黑的毛團子一頭紮在他的腳邊。
這只黑貓沒什麼原則,眼看顧硯修走開,它立刻又賴上了另一個人。
陸野不喜歡這些,他從記事起就只愛跟冷冰冰的鋼鐵打交道。
可是毛團子軟軟地蹭在鞋上,他卻像是看到了剛才摸貓的那隻手。
果然人人都說上區美得像童話。
一隻貓,一隻鳥,都有出奇的好運氣。
陸野看著那烏漆漆的貓頭,手放進口袋裡。
他可能是想拿出點什麼東西喂給它,好順勢蹲下身去,或許那隻貓也會拿頭蹭蹭他。
剛才它是用左邊腦袋蹭的顧硯修,他看見了。
可是他的手伸進口袋,只摸到了兩管很難吃的營養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