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床邊讓坐著的少年伸出手。
手背上的傷口已經因泡水發白了,凹凸一片的軟肉中透著底下絲絲淡紅。
再觀全貌,左手上本就沒有幾塊好面板,經了此遭落水,白皙的指根上又添了青紫顏色。
顯然是遭受過重力。
軍營裡斷手斷腿的事不少,謝凝雲並未因此有神色波動。
只在上好藥後捉起一根指給林瑾看,問:“怎麼回事?”
粗糲的指腹捏著指根兩側較為細嫩的肉,用了點勁提溜。
但因為謝凝雲手上有藥膏,而林瑾胳膊沒用力。
便還是往下滑了滑。
不痛,倒癢癢的。
林瑾忍不住蜷了蜷指尖。
忽視這一抹異樣感覺,隨後他仰著頭乖巧回答:我掉水裡後想上岸,他們不讓,蹬的。
洗漱前他其實就想說這個話題,現在正好銜接起來。
林瑾又說:你知道我差點死了嗎?
“知道。”謝凝雲頷首。
林瑾:那你有沒有覺得學宮給他們的懲罰太輕了?
“嗯,是太輕了。”謝凝雲垂看盤腿坐在榻邊的少年面上露出期待之色。
他頓了頓,“你想加重懲罰嗎?”
這可是謝凝雲自己問他的!
林瑾重重點了點頭。
他說:嗯!他們總是看我可憐欺負我,現在還想要我的命,太可怕了,必須要讓他們長長記性!
本來煞白的小臉在熱湯浸浴後回了點氣色,現下激動起來便紅撲撲的。
一副受了大委屈要討回公道的模樣。
可……總是欺負林瑾?
是麼?
謝凝雲難得感到一絲好笑。
且先不論他先前所見所聞,僅就此事來說,下午在岸上的五人並未逃脫,早早就被抓起來一一審問過了。
他們的供詞一致,可不是這樣。
尤其看那齊少楠邊咳邊控訴,連他喊“阿父”被林瑾應下的詳細都說了。
給他是氣得不行。
而五人的動機無一例外都是舊仇堆疊一籮筐。
輕則“只是邀宴飲酒就被揍得肋骨斷了幾根吐血兩天”,重至“因為說了一句啞巴被聽到了就打得他差點跛了”,最後林家人來了竟還讓林瑾再補幾腳。
這些事就是開學那幾日發生的,不過除了第一日那次之外謝凝雲都不在現場。
但也曾聽聞。是真的。
這兩個月來似乎都是林瑾在欺負別人,現下這嘴一張就是“我好可憐”“總是被欺負”……
當然,那五人自然也不無辜。
不然他們家中不會並未狀告林瑾蓄意殺人,而是彈劾林丞相教子無方。
且無論如何也不該害人性命。
心緒並未在面上浮現,謝凝雲問:“你想要讓他們怎麼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