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醫生認為病人能適應生活,就算是正常,而他認為要把思想“改正”才叫正常。
“所以請放心說吧,林先生,無論您說什麼,我都相信您。”夏醫生勾起笑說。
林殊想著那“火星人”都能治好,那他並不嚴重,肯定也能恢複良好,心頭的怯懦感褪去大半。
林殊深呼吸一口氣,不摻一點謊,“我和他相識在一場酒會上......”
一連幾天,在夏醫生的引導下,林殊說了很多事,有前世也有今生,細致具體。
診斷結果不由夏醫生一人判斷,而是由整個科室的醫生商量討論,非常嚴謹,似是很嚴重。
診斷結果宣佈那天,林殊似有預感,緊張極了,還未進診室就心慌,下意識想逃。
但一想到秦渝池那傻子還得指望他,林殊又輕輕打了自己兩巴掌壯膽,大步邁進診室裡。
夏醫生面色不錯,“林先生,經過討論,我和老胡他們都認為,您是重度抑鬱,並不是雙相情感障礙。”
林殊無聲地呼了一口氣,稍放下心。
雖然重度抑鬱很嚴重,但他偷偷查過資料,知道雙相的病情更複雜,治療難度更大一些。
“我們認為,您與他人爭執後産生的短暫興奮感,就是您原本性格特點的呈現,並不是狂躁發作。”夏醫生解釋道。
聞言,林殊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曾經的他確實很囂張,並以藐視欺負廢物紈絝為樂,特別是當他們被他噎得啞口無言時,他就會很興奮快樂。
確認了是重度抑鬱,林殊很積極,主動問:“夏醫生,那我現在是需要藥物治療,物理治療,還是說一起用?”
“別著急,林先生,您再和秦渝池住院觀察一陣子,我再給您一個準確的答複。”夏醫生神秘地說。
出了診室,林殊仍很恍然,失神地往病房走。
林殊一推開門,就見秦渝池站在窗邊,正往窗外看,聽見他推門的動靜也不回頭,直愣愣的。
“秦渝池,你看什麼呢?”林殊快步走到秦渝池身邊,正想呵責秦渝池不好好臥床休息。
秦渝池緩緩轉過頭,雙眼泛紅,眼裡又出現那種林殊害怕的悲苦情緒。
“出了什麼事?公司資金出問題了嗎?”林殊非常驚慌,著急地問。
秦渝池張開唇,欲言又止,想問又不敢問,很是怯懦。
林殊壓下心慌,快速思考,試探著問:“胡醫生把我的診斷結果告訴你了?”
聞言,秦渝池抿緊唇,又現出從前那副隱忍的模樣,林殊最怕看見。
“說話,你再不出聲,我直接揍你。”林殊用惡狠狠的威脅掩飾心慌。
秦渝池還是不說話,只有身體先動了,一把抱住林殊,低下頭埋在他的肩上,像只受傷的大型犬。
秦渝池痛苦的情緒傳過來。
林殊也跟著難受,立刻回抱住秦渝池,輕拍著背低聲問:“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在為什麼難過?難道你又要像從前一樣,什麼都不說,憋氣忍耐嗎?”
“不是!”一聽到從前的自己,秦渝池終於開口,急急否認,“我沒有憋氣,我是想說......”
秦渝池說到一半,再說不下去,林殊靜靜地等,半晌之後聽見一句小聲的“對不起”。
林殊知道秦渝池在為什麼道歉,左不過是為了從前的事,安撫道:“沒關系。”
哪想秦渝池聽了更是痛苦,顫著聲音說:“怎麼會沒關系?你都生病了!就因為那一個月......”
秦渝池頭一次主動提從前,仍不敢說療養院的名字,只能抱緊林殊,像是要嵌進骨頭裡去,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一點痛苦。
但林殊現在並不害怕提那一個月,也敢坦然說自己做過的錯事,在與夏醫生的交談中,只要一想著他必須好起來,再痛苦他都能冷靜地複述。
說得多了,他也就不怕了。
林殊嘆口氣,心道這瘋子魚比他還脆弱,不過是想想就痛苦成這樣。
“沒關系,我知道你那天出門了,你沒有想過傷害我。”林殊將唇輕覆在秦渝池的頭發上,力度輕到秦渝池無法察覺。
胡醫生將兩人交談錄影都拿給對方看過,免去了他們再經歷一次對彼此解釋的痛苦。
“對不起,”林殊輕呼一口氣,“我以前用錯了方法,讓你很痛苦,你能原諒我嗎?哥哥。”
“我原諒,”秦渝池攥緊林殊的衣服,小聲問,“你呢,你能原諒我嗎?”
秦渝池本就不需要他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