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團破産後,在曾經的朋友眼裡,他見過;入圈後,在玩票的投資商眼裡,他也見過。
那是一種上位者的戒備,伴著藏不住的鄙夷,像是鈍刀一般,不至於讓你刺痛,只會讓你窒息般難受。
再光鮮恣意,林殊依舊是高傲的世家驕子,看不上他這種凡人罷了。
這是正常的。
跳得稍快的心髒很快恢複平常。
秦渝池站起身,勾起公式笑,像從前的千次百次一般解釋,“您誤會了,林先生,我沒什麼想要的。”
從病房離開之後,他以為那會是他和林殊的最後一面,卻未想到那竟然是個開始。
《苦生》被通知撤映時,秦渝池是懵的,他甚至以為是因為題材原因。
直到邊星瀾暗示他,這是林殊的手筆,並親自通知他暫停《浮生門》的拍攝。
“林先生還認為我心懷不軌嗎?如果那天我冒犯到他,我可以去道歉補償。”那時的秦渝池仍然不懂林殊是什麼意思。
“不是冒犯,殊兒應該是喜歡你,”邊星瀾沒敢看秦渝池,面帶憐憫,“總之,你別和他作對,你稍微服一點軟,很快就能過去的。”
很快就能過去......
秦渝池認為邊星瀾說錯了。
林殊明明不是喜歡他,而是看不慣他才對。因為就算是在電影裡,他也沒見過哪個角色用這種方式喜歡一個人。
所以秦渝池找去了林殊家,想要解釋,說明他沒有任何歪心思,說這電影是很多人的心血,想讓林殊高抬貴手,解除誤會。
林殊聽了他的道歉,不屑地嗤笑,倏地勾住他的脖子,湊近說:“我不需要你道歉,我是要你,懂嗎?”
他推開林殊,急急後退,不明白林殊的態度為何大變,變得像邊星瀾那樣輕浮。
“林先生,請您自重。”他戒備地保持距離,生怕林殊再做出輕浮的舉措。
林殊卻沒再靠近,而是勾起笑,勝券在握地說:“你現在不願意也沒關系,我總會讓你心甘情願跪下。”
離開林殊家後,秦渝池仍想不通。
如果林殊真的喜歡他,為什麼要用這些手段鞭笞他?
他身上......有什麼值得林殊喜歡嗎?
不過秦渝池很快得到了答案,在他的無數電影被下架,孫殷和幾個導演決定退圈之後。
那時他已經閑在家裡一月有餘,騙秦盛說自己在劇組忙,實際卻什麼都沒有做。
孫殷在出國之前找過他,兩人聚在一間廉價的咖啡廳。
為了拍《苦生》,孫殷本就背了些債務,再加上名利場訊息靈通,投資商得了林殊的暗示,轉軸的資金鏈很快斷裂,孫殷寸步難行。
“渝池啊,我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孫殷苦笑著說,“老方他們不打算再拍了,但我準備去國外闖兩年,如果還是不行,我再徹底放棄。”
聽著孫殷的話,秦渝池攥緊手指。
短短一個月,不僅是他被撤掉電影,竟然連其他導演都不可倖免。
就好像,他們是不起眼的螻蟻,林殊只用一個眼神,就能將他們踩扁踩碎,碎得體無完膚。
可明明,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只是想在大螢幕上放映自己的電影,這到底有什麼錯?
“我們幾個老廢物逃了,你......”孫殷嘆口氣道,“你學聰明些,裝著服個軟,等他的興致過去就好了。”
秦渝池垂著視線沒說話,孫殷又勸道:“這圈子本就由資本掌控,這種事在圈子裡屢見不鮮。他們這種人就是這樣,你稍微忍忍,等他玩夠了,會放你一條生路的,你別和他硬碰硬。”
是了。
他一直把林殊當成酒會上那個星光熠熠的驕子,卻忽略了,林殊其實也和那些紈絝一樣,惡劣,目中無人。
他沒什麼地方值得林殊喜歡。
林殊也不是喜歡他,而是要一個光鮮的明星,要一條聽話的狗,要他做不會反抗的傀儡,要他搖著尾巴去乞求。
他在《苦生》裡演別人的苦難,而現實裡,他再光鮮,也是被資本掌控的“農民”。
送走孫殷,秦渝池渾渾噩噩回到家,在夜色中接到了陌生的電話。
“你在做什麼?”林殊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如此愜意,彷彿這一切苦難的始作俑者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