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訊息,林殊點進秦渝池的對話方塊。
聊天頁面上,最新一條還是秦渝池給他發的【晚安,林先生】。
林殊咬緊下唇,點進秦渝池的賬號頁面,指尖停在“刪除”上顫抖,想摁卻又捨不得摁。
可當他真的摁下去,螢幕上彈出聊天記錄也會被一併刪除的提醒時,心裡又沒來由地恐慌,林殊趕緊點了返回。
躺著愣了片刻,林殊倏地一下坐起身,從茶幾抽屜裡翻出平板。
林殊開啟微信,想將秦渝池的聊天記錄一併遷移至平板裡,儲存好後再將秦渝池刪除。
可林殊很快意識到,他又在自欺欺人。
他以前捨不得刪秦渝池,是因為他潛意識裡還抱有幻想,認為自己這輩子有機會和秦渝池圓滿。
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他的頭上懸著審判之劍,秦渝池恢複記憶之時,就是劍落下來,宣告他罪行的時候。
留著這些記錄又能如何呢?
林殊丟開平板,忍著心頭無比劇烈的痛意,毫不猶豫地點下刪除,再咬著牙點了確定。
這個世代,人與人的關聯就是這麼脆弱。
一個虛擬的刪除鍵,就能將兩人之間的關聯斬斷,只要一方選擇斷了聯系,那另一方就可能再也聯系不上。
秦渝池從列表裡消失的那一瞬,林殊就有種錯覺,好像他和秦渝池這輩子都不會再見。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秦渝池不用再看見他,更不用痛苦,他也不必看見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
這樣對他們來說都好。
把手機調為靜音,丟到沙發邊,林殊疲乏地閉上雙眼入睡。
許是因為他終於知道,真心悔過無用,犯過的錯也不會消失,上天憐憫地讓他睡了個好覺。
沒有光怪陸離的夢,也沒有發瘋的秦渝池,只有一片沉寂的黑。
天色漸晚之時,林殊是被冷醒的。
他緩慢地坐起身,搓搓手取暖,後知後覺地開啟暖氣。
砰——砰——
無數朵煙花在黑空中綻開,和除夕那天一樣流光溢彩。
彩光從落地窗外灑進來,照亮和那天一樣的無光客廳。只可惜,這偌大的房子裡只剩下林殊一個人,再沒有人坐在茶幾對面給他點蠟燭。
林殊愣愣望向窗外,揚起頭,任由彩光一下下照在臉上,照進無神的眼裡。
等到脖子酸了,林殊站起身,緩步往三樓走,想從衣帽間裡找一套睡衣,卻先看見了秦渝池的風衣。
林殊站著不動,而後撈起那件風衣穿在身上,拴好腰帶,將風衣裹得緊緊的,就像是被抱著一樣。
鳶尾雪松的精油還放在口袋裡。
反正秦渝池以後也不會再要這件衣服,可能想起這段時間對他的窮追不捨,還會感到惡心。
想到這,林殊將精油拿出來,倒了許多在手心,毫無顧忌地抹在鼻尖,貪婪地抹在頸間,直到隨便一嗅都是雪松味才停止。
今夜是元宵節,煙花放了好一會兒都不停,這家放了那家又放,斷斷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