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呢,自己玩去。”她嘟噥一聲,往旁邊偏了下頭,閉上眼睛。
眼皮酸澀得到緩解,成玉意識往下沉去,沉到一半又被那道溫熱的呼吸撈回來了。
還沒睜眼,額心忽然觸上了一點溫涼。
明離俯身看成玉,食指指腹在成玉額心點了一下,輕輕摩挲,觸感舒適,平滑,和自己的一點也不一樣。她感到好奇,且疑惑,重新在自己額心處摸了一下。
凹凸不平的,還有一點點劃手。
她疑惑地歪著腦袋,看向成玉求助。
“你自己搞的。”
成玉望向少女臉上那道疤,淺淺的,和周圍肌膚要白上一個度,不偏不倚落在眉心,恍惚間竟給她添了幾分神韻,像畫壁上的神仙,又似慈悲的觀音。
成玉眨了眨眼,抬手推開少女腦袋,一頭栽進了被子裡,悶聲道:“我再睡一會兒。”
不知少女有沒有聽清,反正沒再來騷擾她了。
一個時辰後,成玉終於睡飽了,睜開眼,少女放大的臉近距離映在眼前,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微微勾著笑。
見成玉醒來,她站了起來,去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遞給成玉。
睡了很久嘴巴確實幹,成玉咕嚕咕嚕往喉嚨裡灌水,喝完水捏著被子發了一會兒呆,回神時發現明離盯著她手裡的杯子看。
明離總是會突然對身邊的某個東西感興趣,成玉習以為常,把杯子遞給她,叮囑道:“別弄碎了,不然我會生氣。”
少女樂顛顛接過杯子,笑盈盈的。
成玉傍晚煮好藥再進入靈霄袋時,發現明離還在玩那個杯子。杯子裡裝了水放在桌上,明離就直愣愣站著,上半身彎著往水裡看。
成玉叫了一聲“阿梨”,明離就乖乖過去吃藥了,趁此成玉走過去,想看看水杯裡究竟有什麼,值得她看了一天。
靈霄袋裡無風無雨,水面平靜,模糊映出成玉的影子。
次日,成玉再進靈霄袋時,帶了一面銅鏡給明離。
明離果然對那面鏡子愛不釋手,躺著也看,坐著也看,喝藥也不住地往裡看,成玉笑了笑,心道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付明離這麼自戀呢。
視線從銅鏡裡轉到銅鏡外,落在少女如畫的眉眼處。
客觀來說,付明離確實長得好看,剛入青雲門時候還沒長開,帶了點青澀和稚氣,如今這一年裡,青澀稚氣褪去,愈發明豔稠麗。
額心的那道疤恰到好處地剋制住了近乎張揚的豔麗,無端端地生出幾分清冷神聖,給人只可遠觀之感。
但笑起來又大不一樣了,眼眸彎成兩輪月牙,似春日融雪。
明離喝了藥繼續搗鼓那道疤,她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纖長的手指在疤痕上來回摩挲。
成玉見她對那道疤很是在意,便問:“你不喜歡嗎?不喜歡的話我想辦法給你颳了。”
明離身體還很虛弱,真要刮也不是現在,她只是試探下少女想法。
明離的視線從鏡子裡移開,落在成玉臉上,她抿著唇,似是思考了一會兒,輕輕搖頭。
她怕疼,才不要刮。
她也沒有不喜歡這個東西,只是覺得好奇而已,只有她臉上有,成玉臉上卻沒有。
很快,明離就發現她身上的疤痕不止額心一處,心口也有。她熱情地邀請成玉來看,成玉卻忙轉過了頭。
明離有些無措,低頭瞥了一眼胸口上的疤。
相較於額頭上那道類似點綴的疤痕,胸口的疤不僅更長,模樣也更為猙獰,高高隆起,想一條醜陋的蜈蚣,又像一道被硬生生嵌進肌膚的補丁。
不好看。
她的熱情消退,慢慢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