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到下課,她忽然收到掌門的飛信,要她即刻去清輝閣一趟。
“母親,我要搬出去住。”
多日未曾下小重峰,沈嬋說這話時,心中忽而湧起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她怕極了太陽曬,更不願旁人瞧見自己這副蒼白病弱的模樣,故而特意披上一件鬥篷,一路進清輝閣之前,都小心翼翼地避著人走,好在沈瑾瑜就在閣中,她不必再去青雲殿尋人。
沈瑾瑜正低頭寫著什麼東西,“我在忙。”
沈嬋站在案桌前一動不動,雪光映著她的背影,影子落在案桌上,模糊落在沈瑾瑜跟前。
沈瑾瑜不得不抬頭看她,眼裡的煩躁掩藏不住,“我不應允。”
她瞥了一眼沈嬋身上的厚厚鬥篷,以及從鬥篷裡露出來的蒼白臉蛋,語氣淡了幾分,“身體不好就上小重峰好好養著,那裡靈氣重。成玉還沒回來,你要真折騰出了什麼事,沒人能幫你。”
意料之中的回答,沈嬋輕扯嘴角,咬著牙道:“好,那我下山去。”
她面無表情說完,轉身要走,一道金光忽地砸在她胸口,沈嬋猝不及防,整個人 往後摔去,“砰”的一聲跪在地上,上半身撲在沈瑾瑜的案桌上。
桌上的筆墨紙硯晃動,幾支毛筆滾落桌沿,沈嬋狼狽地趴在桌上,鬥篷帽子被抖落,發絲淩亂地散落在臉頰兩側。
她抬起頭,對上沈瑾瑜沒什麼情緒的臉。
沈瑾瑜依舊端坐在案桌的另一面,一襲長袍整潔筆挺,一絲不茍,是標標準準的掌門人的樣子,手上握著一支筆,墨水滴了下來,在白紙上洇開。
手指一挑,筆尖轉動,下一瞬冷硬的筆杆把沈嬋的下巴挑了起來。
沈瑾瑜眯了眯眼睛,那筆杆就沿著沈嬋下顎往裡戳,抵在了沈嬋喉嚨上,一道紅痕立現,“沈嬋,你不是小孩子了,這五年的痛你不是白挨的。一個尚在發熱期的坤澤,靈力微弱,仇家遍地,你知道是什麼下場嗎?”
沈嬋被迫仰著頭,滾動的喉嚨被筆杆抵住,她呼吸不暢,臉變得更蒼白了些,“發熱期已經過去了,我的靈力也很快會恢複。”
沈瑾瑜扯了一下嘴角,沒說話。
沈嬋雙手扶著案桌邊緣,手上的溫度竟然比案桌還涼,她往後縮了縮,脖子脫離了那根筆的桎梏,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沈瑾瑜對她從不肯留手。
周身藍色靈力洶湧流動起來,沈嬋雙手緊緊扶著案桌,強撐著站起來,忽有一股檀香鑽入鼻尖,她不悅地皺了皺眉,牙齒咬住蒼白幹裂的唇,不過剎那間,殷紅的血便從齒痕緩緩滲出。
檀香愈發濃烈,像是一陣強烈的威壓,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沈嬋雙腿似灌了鉛似的軟綿無力,如何都起不來。
呼吸越發急促,胸口劇烈起伏,汗珠自額頭滾落,沈嬋忽而身體一軟,“撲通”一聲重重趴回了案桌上,臉頰緊緊壓著那隻毛筆的筆杆。
後頸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她忍不住“啊”了一聲,十指痙攣般地扭曲著。
淚花瞬間泛上眼皮,視線模糊間她本能地轉向沈瑾瑜,眼中半是疑惑,半是求助。
濃鬱的檀香從沈瑾瑜身上湧出,沈瑾瑜無視眼前人的求助,起身站了起來,轉身在一旁的書架上尋找東西,不一會兒,她拿了個拇指大的小瓶子回到了沈嬋面前。
案桌前,趴著的人額頭滿是冷汗。
沈瑾瑜抬手擦去,聲音低沉,與其說是對沈嬋說話,倒更像喃喃自語:“修真界數千年來,唯有我派祖師成功飛升成神。青雲門身為千年大派,這麼好的靈地,千年來卻連個元嬰大能都沒出過,不是修為不足,便是抗不過雷劫。”
她嘆了一聲,忽而開啟那瓶口,明知故問,“你既說你發熱期已過,現在這般模樣,又是為何?”
一股很淡很淡的灰燼味沖開濃烈的檀香,沈嬋身體猛地抖了抖,嘴唇顫抖著發出幾聲微弱的嗚咽。
虛弱顫抖的視線順著沈瑾瑜的手往上爬,逐漸落到了沈瑾瑜臉上,對上女人冷靜的目光。
眼淚一瞬間溢位,沿著臉頰落到了案桌上的白紙上,沈嬋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是……乾元?”
“是。”沈瑾瑜彎下腰,將沈嬋的頭發撩到另一邊去,萎縮的腺體暴露出來,她抬起手,將瓶身倒扣起來,“你吃了魅丹,以前又折騰過這腺體,加之一直沒有得到標記安撫,如今自然會反噬。”
黏膩的液體從瓶口倒出,滴落在沈嬋腺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