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不要臉!
怪不得兒子這麼套路。
上樑不正下樑歪!
沈悠本來想立刻將小豆丁放下,哪知道小豆丁死活扒著她不放,像一隻掛在她身上的小樹袋熊,可憐兮兮地哀求她:“再抱抱!就一下!”
沈悠突然就想起姥爺跟她說的,小豆丁的媽媽生下他沒多久就失蹤了,也是個可憐的孩子,肯定是把她當成他媽的替代品了。
行吧,那就再抱抱。
可是現在這種姿勢,小豆丁整個掛在她身上,全靠她一雙手臂託著,真是連一分鐘都堅持不了。
沈悠跟小豆丁商量:“咱們坐下,我坐著抱你,行不?”
小豆丁挺好商量,痛快地答應了,沈悠開始在心裡叫苦不疊,三歲的小孩也有三十多斤了,一會兒一直坐她腿上,腿都得廢了。
正想著該找個什麼理由哄他,就聽到剛找了個廣口花瓶放好玫瑰的林懷遠說:“你要不要試彈一下我這裡的琴?有幾張還不錯。”
呼——
沈悠幾乎要被這位林先生的善解人意給感動了,要不是第一面實在印象深刻,她都要懷疑自己記錯了,當初狂犬病一樣的流氓跟眼前這位溫文儒雅的先生肯定不是一個人!
這下有話跟小豆丁解釋了,正好她也確實想要試彈一下這間琴房裡的琴。
剛才她就看了,琴房牆壁上大約掛了二十來張琴,粗粗看過去,品相都不錯,其中有兩張琴面已經有蛇腹斷了,這就意味著至少有百年以上歷史,不過斷紋還得細辨認,也可能是斫琴人故意偽造出來的。
沈悠徑自走到那把仲尼式古琴前,細細看紫慄殼色琴面之上的斷紋邊緣,又看琴面起皮處的木色,還輕輕敲了敲,木質松透,取下著手掂掂,極輕。
放到酸枝木琴桌上,用右手中指連勾七絃,果然有金石之聲,聲音蒼松透潤,餘音在琴腹中震動回蕩,徘徊不去,能攝人心魂,讓人心生閑適愉悅。
沈悠兩眼發亮,臉頰都興奮的微紅,喜歡得不得了。
右手撮五六絃,同時左手名指按住五絃十二徽,散按同音,看來音準已經事先調好了,三絃為宮,正調。
“至少有一百五十年以上了,好琴木,好琴!”沈悠用琴桌上的白色琴布擦拭著剛才碰過的琴絃,打算掛回去,畢竟這種有一定歷史的古琴雖然聲音極佳,但可能沒那麼結實了,藏琴的人都愛琴,這種老琴不捨得常拿出來彈。
林懷遠止住了她:“拿都拿下來了,彈一曲吧。”
沈悠心中一喜,面上假意謙讓:“這可是您的寶貝兒琴,不好吧?”話雖這樣說,人已經坐回琴凳上了。
林懷遠走到琴旁,左手輕輕搭在琴絃上,微微俯身看著沈悠,聲線醇厚柔和,眼神卻直白:“我的寶貝兒可不是琴。”
沈悠又有了第一次見林懷遠時的壓迫感,這人明明只是往她旁邊一站,卻能以一己之力營造出了密不透風的效果,她開始覺得呼吸困難,暈暈乎乎,整個人的反應都開始遲鈍。
等終於意識到林懷遠說了句什麼,她先是茫然的“啊?”了一聲,接著品出了這話裡一點微妙的味道,整個人都快坐不住了。
幸好這時餘光瞄到了茶臺旁正向這邊看的小豆丁,整個人靈機一動:“啊,對,您的寶貝兒當然是兒子,呵呵。”
林懷遠目光一黯。
沈悠彈了曲《幽蘭》,清麗婉轉,靜謐悠遠,曲畢林懷遠點頭,笑道:“九嶷的彈法,你這琴派夠雜的。”
沈悠本來就有試探林懷遠的意思,她姥爺是梅庵琴派的,她自然也是,之前在獨樂琴社時,哮天犬彈的《風雷引》也是梅庵的彈法,所以剛才故意用九嶷的彈法彈九嶷的代表曲目,就想試試林懷遠到底幾斤幾兩。
是有真才實學的。
可如果剛才那首《永歸》真是他彈的,那這人手上該有繭子的地方呢?
難不成一個大男人每次彈完琴還磨繭子?還專門就磨琴絃磨出來的地方?
沈悠不是能憋得住話的人,剛才一直都沒問已經快到她極限了,這會兒忍不住問了出來:“您這功力沒個幾年是不可能的,您手上的繭子呢?”
林懷遠避而不答:“還繼續聽典故嗎?”
沒勁!
沈悠不開心,但也知道人家跟她說白了,就是陌生人,想說不想說的都隨人家樂意,用不著跟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