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
林懷遠一怔,他的沈小悠從沒這樣叫過他,熟悉的聲音,全然陌生的語調,彷彿他們之間隔著千山萬水,被她遺忘的歲月鑄成一道厚重結實的玻璃牆,把他狠狠隔絕在了另一邊。
盡管在她過來之前已經做了好幾天的心裡建設,心還是痛得一揪。
“剛才那首曲子是您彈的嗎?”沈悠好奇地問。
······您?
手中杯子差點被捏碎,都沒察覺出燙來。
林懷遠垂眸掩住眼中陰鬱得要吃人的神色:“那首曲子叫《永歸》。”
“欸?永歸?”跟沈悠斫的古琴一個名字,現在這把琴就擺在靠窗的酸枝木琴桌上。
沈悠來了興致:“有什麼典故?”
林懷遠終於正眼瞧她了——雙眼皮窄窄的,眼型偏細長,唇紅齒白,很典型的東方長相,長得挺古風。
“這首琴曲原出自一個殘譜,只有一小段,名字也遺失了”林懷遠慢慢說。
“重新打譜的人據說做了個夢,夢到了司馬相如的《上林賦》,醒來之後只記得‘悠遠長懷,寂寥無聲,肆乎永歸’三句,就起了‘永歸’這個名字。”說到這,林懷遠又深深地看了沈悠一眼。
當時沈悠做了這個夢之後,就振振有詞地分析,“悠遠長懷”不就是沈悠、林懷遠嗎?所以,琴曲就叫永歸,表示“小溪永歸於大海,寂寥永歸於無聲,你永歸於我”。
歪理一堆。
想到這,林懷遠忍不住笑起來。
“欸?說起來您可能不信”沈悠驚奇地瞪大了眼睛,指著窗邊琴桌上的古琴:“我那把古琴叫永歸也是因為我做了個夢,跟您說的夢一模一樣,這還真是巧!”
林懷遠眸光一縮,之前看到琴底板上刻著的“永歸”二字時,就想過沈悠可能做了跟以前一模一樣的夢。
不過看沈悠這樣子,應該就是單純的夢到了《上林賦》,夢裡根本沒他。
他還不如一篇古文······
“永歸琴彈永歸曲,是挺巧”林懷遠故作什麼都不知道,只目光灼灼地看著沈悠,茶水色的眸子裡彷彿有光在流動,意有所指:“我在獨樂琴社那麼多把琴中挑中了你的,也是巧。”
被灼人的目光這樣專注地看著,沈悠臉一燙,不自在地別開臉,假裝打量掛滿兩面牆壁的古琴,轉移話題:“打譜的那人還挺有意思,您知道他的事嗎?”
“知道一點,要聽?” 林懷遠問。
沈悠忙不疊的點頭。
林懷遠看到沈悠前面的杯子已經空了,又替她續上茶,慢慢說:“打譜的人是逐鹿山莊三小姐,這首曲子是作給墨守城少城主的。”
這都什麼鬼名字?
而且看樣子,重新打譜的人也是古人,那按道理應該流傳下來了才是,她怎麼就從來沒聽過呢?
沈悠虛心請教:“這故事是出自哪本琴譜?”
林懷遠淡定自若:“師門不外傳琴譜。”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