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場秋雨已經是一個月前了,最近每天都在刮沙塵。
林懷遠剛推開黑色慕尚的車門,就差點被一陣裹挾著沙石的厲風又拍回去,風聲嗚嗚的,根本不敢張口,一張口一準滿口的沙子。
下車前已經規規矩矩地扣好了風衣釦子,又替三歲的兒子戴好兜帽和圍巾,叮囑一句“別張嘴”,就頂著風牽著小家夥往鼓樓那邊走。
風可真烈,吹得他一米八多的男人跟張紙片似的,林懷遠不得不俯身將兒子抱起,又替他拉了拉兜帽,看他乖乖將小臉埋在自己胸口。
秋風又幹又冷,可這幹冷的風順著鼻腔鑽進胃裡,卻是一陣滾燙,燙得他心頭狂跳。
如果訊息沒錯的話,再往前走一百米,右拐到文華街,就能找到她了。
他找了她三年,卻又好像找了一輩子。
所有人都說她肯定已經死了,就連她自己也告訴他別等,他不信,就這麼瘋狗似的滿世界找她。
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嗎?
他不知道,只覺得心跳抽風了似的,胸腔裡滿滿震蕩著執念和瘋狂,似乎半點溫情也無。
一步······
兩步······
林懷遠咬牙切齒的默唸著步數,耳邊都是嗚嗚的風聲,像是誰在咆哮誰在哭,又像是在聲嘶力竭的喊著一個名字。
沈悠。
風太大了,根本沒法呼吸,憋的他雙眼通紅。
一百二十三步······
已經到鼓樓底下了。
右拐。
這條街叫文華街,街旁的建築也和這街名一樣古典,清一色仿古的青瓦紅樓,但卻並不是什麼文物保護一條街,就是一些鱗次櫛比的商鋪。
街盡頭有一座千年古寺,斜對面是一家古琴琴社,黑色牌匾上寫著“獨樂琴社”,下面一行小字“獨樂其志,不厭其道”。
裡面先是傳出後半段的《風雷引》,一氣重彈,雷聲陣陣,風聲發發,琴音剛停就是一陣笑鬧,沒半點“獨樂其志”的意思。
懷裡小家夥微微掙脫一下,這是不讓他抱了,林懷遠放下兒子,緊緊牽著,怎麼也抬不起手去推面前的雕花木門。
“不錯”一個老人聲音傳出來:“還是梅庵的彈法最適合風雷引,小天最近進步很大,不像你師姐,江湖地位要不保嘍!”
“師姐,對彈一曲?”很年輕的戲謔男聲。
“放馬過來!”
清脆悅耳的女聲一起,林懷遠就定在了原地,彷彿九天神雷轟隆隆的劈了下來,耳邊嗡嗡的,風聲、琴聲、笑聲全都聽不見了,只有咚咚戰鼓似的心跳。
“還是改天吧”是老人的聲音:“來客人了。”
門被從裡面開啟時,林懷遠還在直愣愣的戳著,木樁子都比他更像活人。
琴社裡面很暖,伴著悠悠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