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忘塵閣等人。胖頭是可信的,除了胖頭,自然就是畢岸和阿隼。
難道畢岸後悔給了自己半個當鋪,故意趁機拿回去?
可是那晚自己親眼看到假公蠣與王翎瓦協同盜墓,分明同巫教有關系。而畢岸同巫教水火不容,光是公蠣親歷的,便除去了好幾個巫教的關鍵人物,怎麼可能因為半個當鋪,容忍巫教安插一個棋子在忘塵閣內呢?
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怪不得自己過得一天不勝一天呢。
捏泥人的見公蠣神色有異,很得意自己的故事效果,搖晃著碩大的腦袋,神神秘秘道:“我最愛聽我爹講故事。他說伏牛山下,不,或者是嵩山下,一家員外家財萬貫,日子過得可美哩,不過幾代單傳,只有一個兒子,倒是侄子一大幫。其中一個侄子……”
公蠣介面道:“侄子垂涎他家兒子的家産,用了雙面俑將他兒子替換了?”
捏泥人的一拍大腿,睜大眼睛道:“就是哩。您也聽過這個故事?”
公蠣嗤之以鼻:“我沒聽過,不過聽你一說便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捏泥人的像個孩子一樣咯咯笑了起來:“公子真聰明!”
豁牙小販不失時機地對捏泥人的表示鄙視:“你以為人都跟你似的,個頭不長,腦子也不長?”
捏泥人的回嘴道:“長高有什麼用?駝個羅鍋兒,還豁牙漏嘴的。”說著咧著嘴笑,故意露出一口整齊的大板牙。
小販上下唇將牙齒一包,悻悻地閉上了嘴。
畢岸要拿回半個當鋪,只管拿回便是,值當如此大費周章嗎?公蠣無心聽他們玩笑,心中猶如一團亂麻,又問道:“你爹幫人做過這玩意兒嗎?”
捏泥人的板上了臉,認認真真道:“這個決不可能。我爹可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違背祖訓,是要被祖師爺懲罰的。”
公蠣見他一臉傻相,寬腦門,大扁臉,像個矮冬瓜一般,一看便是那種身體智商皆發育稍顯遲鈍之人,便道:“你說的這種,我卻不信。若是我就捏一個普普通通的雙面泥人,不用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摻和在裡面,擺在家裡,能有什麼?你只管捏來看看,出什麼事兒我決不賴你。”
捏泥人的臉上顯出不知所措的神氣,猛眨眼睛,道:“這個,這個,按照祖訓,我是決計不能捏雙面俑的……你別求我,別求我……”嚇得收拾東西,挑起擔子,地鼠一般溜走了。
豁牙小販終於不用掩蓋牙齒缺陷了,點著自己的腦袋,道:“公子,你別聽他瞎咧咧,他這裡有毛病哩。”
公蠣失了興致,同豁牙小販敷衍了兩句,拿著泥人兒和月季,來到慣常坐的青石板上坐下。
那個相熟的瘸腿乞丐今日不在。公蠣無精打採,腦袋如同灌了鉛,沉甸甸的,心裡清楚一大堆的頭緒需要理順,卻懶得多想。
這麼多的人,為什麼自己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呢。看著斑駁樹蔭下單薄的影子,公蠣第一次覺得孤獨。
青石下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聲音。公蠣心中一喜,頓時親切之意,忙發出噝噝的招呼聲,意思是“近來好嗎”。
那條曾經幫過公蠣的小白蛇顫顫巍巍探出半個腦袋來,膽怯地看了一眼公蠣,嗖地一下縮了回去。
公蠣正巴不得找人說說話,忙伸出手臂,示意它纏繞在手臂上,用蛇語道:“那日一別,好久不見。你怎麼不來找我?”
小白蛇卻躲開了,縮在青山板離公蠣最遠的角落裡,搖晃著腦袋。
公蠣覺得奇怪,噝噝道:“你怎麼了?”
小白蛇似乎很害怕,盤起身體,吞吐著蛇信。公蠣看了看自己,衣著鞋帽、配飾裝扮並無特殊之處,唯一少了螭吻珮。想了想,將手中的月季和泥人兒放下,俯下身子,朝小白蛇伸出手去,和善道:“來呀。我不會傷害你的。”
誰知小白蛇如同見鬼一般,竟然不顧青天白日的,跳躍著竄出石板縫隙,溜著地面驚慌地扭動,找到一個鼠洞一頭鑽了進去,引起幾個行人高聲尖叫。
這讓公蠣又納悶又傷心。
三)
已經亥時,一彎新月升起,淡淡的月光透過松柏間隙在地面上投下朦朧的光斑,公蠣怎麼看都覺得像一顆顆破碎了的心。月季在手中握了這麼久,除了那朵彩泥的,其他的已經發蔫,公蠣將蔫了的月季放在松樹下,抖了抖站得僵直的雙腿,耷拉著肩膀離開了土地廟。
閉門鼓尚未敲響,趕得緊的話,還來得及回如林軒休息。公蠣走在狹窄的小巷子裡,想象著自己孤獨的背影,心酸不已,不由顧影自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