皿給我,我先交了這一項差才好。”
高氏漫不經心道:“扃骸皿,丟了。”
影子驚呼道:“丟了?”
高氏漠然地轉過身去,道:“也是我不小心。”影子似乎還想問,卻被高氏制止了:“丟了。或者是我那個不爭氣的丈夫,拿去換了酒錢也不一定。”影子似乎對所謂的扃骸皿十分緊張,高氏卻毫不在意。
影子道:“你知道,我在教中身份低微,從沒見過這東西……扃骸皿,到底什麼樣子?”
高氏厭惡地呸了一口,冷笑道:“不扯出我偷了扃骸皿,如何找藉口追殺我?哼,什麼扃骸皿,普普通通一個瓶子,安置一個詭異的名字,就成了法器了?”
影子將信將疑,重複道:“普通瓶子?”
高氏似乎懶得再提這個話題,語氣緩和下來,頹然道:“真的是丟了。它既然不能阻止巫教找到我,我要這玩意兒有何用?”她隨手撿起銀釵,插在鬢上,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公蠣。
公蠣已經爬得十分接近影子站的位置。很奇怪,牆角並沒有人,影子完全是憑空出現的。
影子為難道:“若是如此……我可真幫不了你了。”
高氏的眼神頓時淩厲起來,道:“巫教看中二丫,是因為她的靈力?”
影子道:“那是自然。這些規矩你原本都知道的。”
高氏忽然笑了,語氣輕快道:“好,好。”她轉過身,拿起香案上最後一根銀針,往錢串子太陽xue紮去,在即將碰到她的面板之時,忽然飛快轉身,一針紮在二丫右頭頂的本神xue上。
二丫一陣抽搐,發出小貓一樣的哭聲。公蠣看見,一點亮光從她的眉心透出,漸漸散去。
高氏轉身對著影子,坦然地看著他:“她的靈氣,沒了。”
影子木呆呆地站著。高氏緩緩道:“她以後,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她摸著二丫頭上稀疏的黃毛,眼神裡滿是慈愛,“我早該這麼做,可是一直猶豫。是,做常人便好,安安心心、順順利利地長大,不會被人嘲笑是個怪物,也不用擔心會被巫教盯上。”
六)
香已燃盡,影子依然不動。
高氏輕輕一笑,道:“你生氣了?”影子搖晃了幾下。
高氏站起身,直視著影子,柔聲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當年的約定?”
影子不答。高氏道:“我們約定,等將來長大了,結婚生子,你要當我親姐姐一般,我也認了你這個弟弟做孃家。”她撿起剔骨刀,摸著鋒利的刀刃,道:“可是你看,如今我們是仇人了。不過幸虧是你來,若是他人來了,一個時辰前,我們之間,已經有一個是死人了。”
周圍愈發寂靜,過了好久,影子終於重新出聲,艱難地道:“是。”
高氏身上的斂服,忽然發出些微的紅光,上面的小骷髏開始閃動,面具漸漸同高氏的臉融為一體,白森森的臉,猩紅的嘴唇,如同紙紮店門口的童女。
公蠣身上的鱗甲不由豎了起來。影子驟然長大變寬,遮住了大半個院子的月光。
陰影中的高氏直挺挺站著,左手五指捏出一個極為怪異的手勢,接著嘴角微微一動,似在微笑,骷髏們跟著笑了起來,衣袂飄飄,上面的鬼面蝙蝠像是活了一般,扇動著翅膀,它們的眼睛裡,無數條細細的小蛇擁擠在一起,在孔隙中鑽來鑽去。
公蠣頭皮發麻,忙轉過頭去。
空氣在撕裂、擠壓、扭動,帶著尖細的呼嘯聲。窗臺上的一個碗,咔吱吱一陣響,變成了一堆碎片。公蠣先是覺得呼吸緊促,透不過氣來,瞬間又覺得尾巴腦袋在拉長,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撕扯,痛得要死。影子似乎注意到了公蠣,但他已然扭曲,無暇顧及。
影子的聲音飄忽不定,忽遠忽近:“姐姐……姐姐……”空氣中的力量松動了些,公蠣用力喘氣之餘,依稀覺得牆外有些響動。
影子佝僂了下去,聲音如同從地獄裡擠出來的:“姐姐還記得當年逃出來的細節麼……是我放的蠱人……”
壓力驟然消失,高氏站在院中,大紅的斂服像要燃燒了一般,異常醒目,那些小蛇從骷髏眼窩裡探出頭來,有規律地擺動。她盯著影子,眼睛裡只有黑色瞳孔,不見眼白:“蠱人……”
影子喘著氣道:“是,當日被困牽魂陣,我為了救你,放了一個蠱人分散力量,你這才得以逃脫。”
高氏的眼睛漸漸恢複原狀。
影子低聲道:“姐姐,你同我重回聖教,二丫也好,扃骸皿也好,我可以說服龍爺再不追究,只要你能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