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蘚變異了?”
畢岸拉過他的手臂,認真看了看,道:“不是鬼面蘚。這是——”他沉吟了下,“你沾染了扃骸。”
“扃骸?什麼東西?”公蠣一頭霧水。
畢岸沉默片刻,道:“情況複雜,你暫且回如林軒住著,這幾日在房裡不要出來,等我找到破解之法自會通知你。”
公蠣哭喪著臉道:“你好歹給我個準信兒,總這麼著,煎熬死我了。”
畢岸道:“最早三日,最晚七日。”
公蠣長出了一口氣。
畢岸忽然問道:“你說房客裡還有個渾身散發香味的冉老爺?”
公蠣將他的長相比劃了一番,憤憤道:“傲慢得緊,見人愛理不理。呸,有幾個臭錢了不起?”說著不由自主瞄著畢岸的荷包,委委屈屈道:“我如今無家可歸,身無分文……”
畢岸陷入沉思,並未沒留意他的話。公蠣試探著將他的荷包揪下,畢岸也無甚反應,便腆著臉道:“你先借我用用,年底從賬目分紅中扣。”
畢岸理也不理,似乎全然忘了公蠣的存在。公蠣將裡面的銀兩取出,將荷包丟還給他,絮絮叨叨道:“你什麼時候趕那個家夥走?我要回家住去。”一想起那人住自己的房間,穿用自己的東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卻罵起了胖頭:“胖頭這個死東西,腦仁簡直還沒一個核桃大,老大給人掉包了都沒發現!”
畢岸緊皺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微微一笑,腳步加快。公蠣忙追,叫道:“喂,我說話你聽見了沒?趕緊把那家夥趕走。”
畢岸回過頭來,看著公蠣氣急敗壞的樣子,正色道:“為何要趕龍掌櫃走?我又不認識你,兩撮毛。”
公蠣跳起來,聲音猶如破了洞的風箱:“再叫兩撮毛,我跟你絕交!”
畢岸嘴角微微上揚,加重語氣,重複道:“兩,撮,毛!”簡直是故意挑釁,公蠣恨不得一拳打歪他的鼻子。
畢岸哈哈大笑,大步流星走開。公蠣又氣憤又失落,看著畢岸的背影,又嫉妒得發瘋。
八)
公蠣在街上游蕩了一陣,還是老老實實回了如林軒。如今相貌大變,他只好謊稱自己是龍公子的親弟弟,並展示了定銀牌,夥計才不情不願地開了房門。
整整兩日,公蠣焦慮萬分,不僅銅鏡,連水盆、水面都不敢看,唯恐瞧見自己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吃飯什麼也同冉老爺一樣,讓夥計送到房裡來。幾次聽到“貓女”——便是那個高傲冷漠的白小姐,自從二丫說她是隻貓後,公蠣便一直私下裡叫她貓女了——聽到貓女從門前走過,心癢想去打個招呼,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尊容,聲音也如同破鑼,只好放棄,悶得人都要發黴了。
其間二丫來敲過兩回門,公蠣知道自己不管變成什麼樣,在她眼裡仍然是水蛇的模樣,但心裡煩躁,沒心思應付一個小娃娃,便裝作房裡沒人,堅決不開。
到了第二日晚上,已經昏睡兩天的公蠣實在沒了瞌睡,大半夜的爬了起來。本想趁著人瞧不見去後園子裡逛逛,可是想起那個裝著嬰兒屍體的壇子,又害怕得緊,躺著床上如同烙餅一般,輾轉反側。
但越睡不著,耳朵越靈敏,外面一丁點兒的動靜,都如打鼓一樣往耳朵裡鑽,公蠣恨不得將耳朵堵起來。
正蒙著床單煩躁不已,忽地隔壁房門吱呀響了一聲。接著聽到二丫吭吭哧哧帶著哭腔道:“爹爹你回來了?”
錢耀宗應著,關上了門。公蠣覺得他的腳步虛浮,像是一個人躡手躡腳想偷偷溜走卻剛好被人發現一般,有些不自在。
不過轉眼之間,公蠣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門口——隔壁門口分明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呼吸聲,氣息沉重,應該是個胖子。
錢耀宗喂二丫喝了水,敷衍地哄了她幾句,和衣躺下。但顯然他同公蠣一樣煩躁,翻來覆去。
二丫漸漸睡熟,不聞聲息。門口那人似乎等得急了,輕輕扣了下門。
公蠣聽到,錢耀宗趿拉著鞋,慢慢移至門邊,開啟門讓那人進去了。
那人低聲罵道:“作死呢,害老孃等這麼久?”竟然是個半老女人的聲音,毫無疑問,是錢耀宗的老孃錢串子。
錢耀宗嘟嘟囔囔道:“急什麼。”
錢串子將門閂好,打量著房間裡的擺設,嘖嘖道:“這地方好!老孃我還沒住過這麼好的客棧呢,便宜這死丫頭了。”
公蠣好奇心大起,爬起來繞到後窗。
屋裡點了很小的燈頭,光線昏黃,錢串子摸著各類器具擺件,兩眼放光,錢耀宗愁眉苦臉地坐在榻上,幾次欲言又止,道:“行了,你還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