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蠣看著她的臉,笑顏如花,明豔動人,心裡莫名輕鬆了些,長嘆了一口氣,認真道:“我遇到麻煩了。”
小妖臉上卻忽然顯出迷惘之色,兩人對視了片刻,她在公蠣身邊坐了下來,低聲呢喃道:“好熟悉的眼睛……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公蠣驚喜道:“你認出我來了?”
小妖卻搖了搖頭,茫然道:“想不起了。”
從小妖的口中,公蠣大致明白了自己目前的狀況。幾個月前,玲瓏死亡那晚,公蠣一氣之下回了洛河老家,第三日,那人便冒充公蠣回來了。
那人不僅同公蠣長得一模一樣,連脾性愛好也無不同,所以他理所當然取代了公蠣的位置,成了忘塵閣的半個掌櫃。
除了心驚,還有惶恐。什麼人能夠模仿自己惟妙惟肖,連胖頭小妖等都能瞞過?那日前腳回了洛河,後腳他便來冒充,時間銜接得滴水不漏,更像是提前預謀,但忘塵閣生意不佳,半個不起眼的小掌櫃,他如此費心費力假冒,動機何在?
公蠣百思不得其解,極力向小妖證明自己才是真正的龍掌櫃,小妖卻只當他說瘋話,垂頭不語。
公蠣無可奈何,憤憤道:“我不信,他會一點破綻不露出來?我在這兒守著,等他回來當面問問他去。”
小妖眼睛閃了一下,重新低下頭去,用指甲的青石臺階上劃來劃去,輕輕嘆了一聲,道:“你說的話我雖然一個字兒都不信,但是……但是他還真有點不對勁……”
公蠣急道:“快告訴我,哪裡不對勁?”
小妖躊躇良久,低聲道:“龍哥哥自從上次回來,就再也不同我玩笑了……整個人說不上哪裡不好,可是卻沒有那種靈氣了……”
公蠣心中一熱,激動道:“是吧是吧?你看我,我才是真正的龍哥哥呢。”小妖只看了一眼公蠣的臉,便轉過頭去,小嘴一癟,道:“我龍哥哥哪有你這麼醜。財叔說了,那是龍哥哥歷經波折,變得成熟穩重了。”站起來拍了拍衣襟,道:“喂,兩撮毛,我要回去吃飯了。你別賴在這裡,也趕緊回家吧。”
兩撮毛!這麼難聽的外號!
公蠣頓時炸了,跳起來帶著哭腔道:“我不叫兩撮毛!這兩撮毛是昨晚才長出來的!”
小妖道:“呸,誰信!”拿起地上的茶杯,沖他做了個鬼臉,“兩撮毛多順口!真是個好名字!”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公蠣梗著脖子辯解:“我會治好的!我這就去找畢岸!”
李婆婆早聽到忘塵閣的打鬧,剛才一直忙,顧不上圍觀,剛得了空,見公蠣還未走,忙遠遠招手,慈眉善目道:“兩撮毛你過來,我這裡還有些茶飯,你要不要吃?”
公蠣眼裡噴出火來:“我不叫兩撮毛!”
李婆婆嘖嘖道:“瞧這醜孩子,不知好歹。”接著往這邊移了幾步,壓低聲音,擠眉弄眼道:“你同龍掌櫃有什麼仇?他是不是調戲你家姐姐妹妹了?告訴婆婆,婆婆幫你出主意。”那一副嚼舌根、愛打聽的樣子,既可恨又可愛。
她見公蠣怒目而視,收了笑臉,轉頭嘲弄道:“兩撮毛就兩撮毛,還不讓人叫,切!”
公蠣要被“兩撮毛”這個名字折磨瘋了,怒氣沖沖正要同李婆婆理論,卻見畢岸出來了,有意無意瞥了他一眼,道:“李婆婆,我去北市,你可有什麼需要幫帶的?”
李婆婆笑得皺紋開花:“畢掌櫃有心了,下次有需要再麻煩你。”
公蠣不聲不響跟在他後面。
走出敦厚坊,沿著磁河河堤,一路楊柳輕擺,清風拂面。公蠣見前後無人,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激動道:“你知道的……那人他是假冒的!”
畢岸放慢了腳步,面無表情道:“是嗎?”
公蠣結結巴巴道:“他他……他為什麼要冒充我?”
畢岸面無表情道:“你怎麼認定人家是冒充,而不是你發瘋呢?”
公蠣還沒來得及舉證回答,一眼瞥見水中倒影,臉上黑斑清晰可見,比起畢岸的玉樹臨風,更顯得獐頭鼠目,形容猥瑣,頓時捶胸頓足,傷心欲絕:“我的容貌!李婆婆竟然叫我兩撮毛!他想做掌櫃只管冒充便是了,為何害我變得這麼醜!”
畢岸似乎憋不住了,忽然一笑,但瞬間又收了笑容,表情木然:“發生什麼了?”
聽這口吻,是相信自己了。公蠣精神大振,將重返洛陽後如何住進如林軒,如何打碎青瓷瓶,如何挖出屍骨壇,以及關於二丫的悲慘身世、天生靈力等,詳盡講述了一遍。
畢岸只是聽著,也不多問。公蠣急道:“你瞧瞧,我身上的鬼面蘚是不是發作了?那晚好好的,就像發癔症了一般,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說著將衣袖一拉。
手臂上,竟然出現了同臉上一樣的斑點,上面還長著黑毛。公蠣驚恐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