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老太君給小姐送的素銀的首飾,玖荷不過掃了一眼,可是就這一眼,便看出來這首飾精美至極,連花蕊上頭的紋路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別說這平興鎮了,就連京城……上輩子玖荷一直在官宦人家當丫鬟,這等精美的首飾也是沒見過幾樣的。
所以那老伯口中所說齊家老太君專門給她找的,還一點沒騙人。
但是這等東西對小姐來說……著實沒有什麼用途,除了像跟刺兒一樣紮在那裡,挑撥離間。
素銀的首飾是守孝的時候戴的不假,可是正兒八經的一年孝期,是不能戴首飾的,換句話說,這等首飾除非遇見不得不出席的重大場合,是完全沒有機會出場的。
而且這重大場合是什麼?出了皇后宣召,太后召見等等,再沒什麼能稱得上是重大了。
齊家老太君送這等東西過來,除了讓小姐羨慕京城國公府的奢靡生活,日復一日的提醒她國公府裡頭過的是什麼日子,興許還有點想表明國公府的小姐們有進宮的機會,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用途呢?
真為了小姐好?
從她送的這些禮,玖荷可一點都沒看出來,當然要說用心,的確是用了大心思。
玖荷嘆了口氣,慢悠悠回到了後院,卻見謝嬤嬤站在老夫人門口,玖荷有點驚訝,這大冬天的,謝嬤嬤怎麼不進去?
又往前走了兩步,她總算是明白為什麼了。
小姐正在老夫人屋裡哭,謝嬤嬤一臉的無奈,似乎是想進去又怕落了小姐面子的感覺。
不過聽起來小姐似乎是沒打算避著人的,因為玖荷離屋子還有幾丈呢,裡頭的聲音就清清楚楚傳到了她耳朵裡頭。
“……她們不知道安的什麼心腸,好好的守孝,卻送這些首飾來膈應人……”依依啜泣道:“這東西如何能要,不如送回去了事。”
玖荷眉頭皺了皺,要說小姐這時機……前頭那送東西的人還在的時候不說,現在人走了,橫豎陶家是沒人能給她送這東西回去的,現在說不想要,怎麼不想要都得留下來了。
只是玖荷一邊想,一邊又擔心會不會是自己多心了,但是在著火的那天夜裡,小姐的舉動的確是惹人生疑的,就算沒有害人的舉動,至少也起了旁觀的念頭。總之不管怎麼樣,老夫人一定得好好的!
裡頭小姐又說話了。
“原先常嬤嬤在的時候,就老同孫女兒說國公府的日子多麼的悠閒,什麼整日都是遊山玩水,又說姑娘家什麼都不用做,只是我也想了,這樣的日子必定不是長久之計,好人家的女兒沒有一個是這樣教養出來的,不過因為她是母親留下來的嬤嬤,這才沒有次次反駁她,沒想她竟然以為……竟然以為孫女兒貪慕虛榮。”
依依低頭哭了兩聲,“這東西是斷然不能要的,守孝這一年就該修身養性,清清靜靜的過日子才是,戴首飾如何對得起天上的母親,也對不起自己的心!”
老夫人似乎是嗯了一聲,玖荷聽見小姐的哭聲忽然大了。
沒過多久,小姐又道:“還有那天夜裡,我思來想去……好久都不敢相信。”她的聲音裡多了幾分無助,“自打宋嬤嬤來,常嬤嬤便不大正常了,見天的跟我說國公府裡多好多好,尤其是宋嬤嬤說要走的那兩天,她整個人都坐立不安,那天夜裡更是反常……”
依依說兩句就頓一頓,聽著好像陷入了巨大的懷疑中,可是又為了什麼不得不努力去想。
“我便留了個心眼跟了出來……沒想她是起了這個念頭!我們姐弟兩個不想跟她去國公府,她竟然……”依依大哭起來,再也說不出來話了。
“我知道了。”老夫人的聲音幽幽響起,玖荷聽見耳裡,總覺得與往日有所不同。
“我們畢竟是一家人,以後好好過日子便是,你也不用——”
“祖母!”
老夫人一句話沒說完,便被打斷了,“都是孫女兒不好!這兩日每每想起來還是一陣又一陣的後怕。”
“別哭了,”老夫人安慰道,又提高聲音道:“打些熱水來,給她洗臉。”
玖荷轉身去了,謝嬤嬤似乎也覺得有點尷尬,又或者是別的什麼,跟在玖荷身後,兩人一起去了廚房燒水。玖荷端著熱水,謝嬤嬤拿著手巾,兩人又一起到了老夫人屋裡。
小姐跪在地上,抱著老夫人的腿,頭枕著她膝蓋正在小聲啜泣,老夫人則時不時拍拍她的頭,道:“好了好了,天這麼冷,你總在地上跪著,小心將來腿腳不好。”
謝嬤嬤忙上前將小姐扶了起來。
小姐不好意思的看了她們兩個,忽然又鄭重其事的行了一禮,道:“以前都是我——”
“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老夫人忽然開口,聲音很是嚴厲,“以後好好過便是,這家裡也沒有什麼外人,你不用——”老夫人頓了頓,道:“如此客氣。”
依依點頭,不好意思的一笑,從玖荷手裡接過了熱毛巾,親親熱熱叫了一聲“姐姐”,叫完又轉頭看著老夫人,有點慌張解釋道:“那天夜裡多虧了她,我心裡已經把她當成姐姐一樣信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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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沉默了半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依依轉頭,看著玖荷越發的親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