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天地浩劫,在莫無痕一掌之中消散於無形。不僅紫玉真人鬆了一口氣,就是寧月心底也是鬆了一口氣。無論興亡興,百姓皆苦,更何況是戰亂?
大軍化作洪流退去,東西兩面的大軍飛速的撤回與莫無痕的主軍彙攏。萬馬奔騰,煙塵遮天蔽日。直到大軍退出了視野之外,寧月才收回目光緩緩的轉過身。
“多謝寧盟主,若沒有寧盟主相助,今日便是我武夷派滅亡之日!”紫玉無比真誠的躬身道謝。
“紫玉真人莫說此言,他是君王,怎麼可能因為一個人而改變他的意志。簡在帝心,不是你,也不是我所能影響的。和平來之不易,還請紫玉真人好自為之……”
“是啊!原本江湖武林對朝廷多有輕視,以往時日,朝廷最多以火炮之威震懾武林,但今天,卻讓貧道看到了一支無敵的強軍。大周經歷四十年的休養生息,終於完成了浴火涅槃。軍陣一起,我江湖武林再無什麼優勢可言了。看來……是時候好好反省了。陳年舊怨,終究只是陳年舊怨,活在當下不可回望過去。還是向前看吧!”紫玉真人感慨地說道,對著寧月示意一起。
兩人並肩沿著山道走著,有說有笑談笑風生,任誰也看不出來之前兩人差一點就要刀劍相向。
“紫玉真人,四十年前,因為天蒼真人之死埋下了朝廷與江湖武林長達四十年敵對的隱患。天蒼真人,真的死於朝廷麼?”寧月突然凝重的問道。
“四十年前,原本江湖各大門派對於榮仁帝繼位多有怨言。家師之死只是催化劑,當初我剛剛接任掌門不久,各大門派集結武夷要為武夷派討回公道。當初響應門派有八百,彙聚起來,其聲勢堪稱武林之最。十萬武林同道,浩浩蕩蕩殺出荒州直取中州。朝廷剛剛經歷大戰,驟然遇襲也是措手不及。那一次,我們也是情勢所逼,而朝廷也認識到了江湖武林的實力。自哪之後,朝廷一直對江湖武林施以高壓,無論威懾還是分化,還是挾制,都是戰國之後數千年裡從未有過的。當年帶頭的十三門派,要麼被滅要麼分化重組,或者直接金蟬脫殼。倖存遺留下來的,只剩下武夷和峨眉了。”
“紫玉真人還是沒有直面回答在下的問題!”寧月突然停下腳步問道。
“家師怎麼死的,我們誰也沒看到。家師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是在後山的一處山洞之中。但死因,卻是毋庸置疑,死於皇室不傳之秘,皇極經世訣!”
“難道就不會是有人嫁禍給榮仁帝麼?”
“皇極經世訣乃帝王武學,非帝皇不可傳授,更不能修煉。除了榮仁帝,還能有誰?”紫玉真人的話語雖然肯定,但語氣中,卻充滿了猶豫。
寧月宛然一笑,“看來真人也不是那麼確定嘛——”
“是啊,這和當初榮仁帝的一貫作風相去甚遠,但皇極經世訣卻又騙不得人。眾口鑠金,大家都這麼認為所以也就成為共識了。家師之死,也許有蹊蹺,也許的確是榮仁帝給江湖武林的訊號。但畢竟已經是四十年的陳年舊事了,貧道已經放下了……”
“放下了麼?”寧月黠諭的一笑。
“自然是放下了!”
“可有人沒有放下啊!”
“你是說青玉師兄?我以後會告誡他的,青玉師兄是師父最疼愛的弟子,他也是對師傅感情最為深厚的。在青玉師兄的心底,師傅幾乎給了他所有,這也致使心結難破止步於半步武道。”
三人相伴踏上武夷山,還沒到山頂,便聽到了山頂上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似乎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也許是慶祝勝利。聽到這個歡呼,寧月和紫玉的臉上竟然不約而同的掛起了笑容。
“參見武林盟主——”
“參見武林盟主——”
當紫玉踏上武夷山之後,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聲此起彼伏。遠處的黑雲已經散盡,天空的威壓已經消散。剩下的,是屬於武林的狂歡,剩下的,是屬於他們的時代。
日落西斜,武林群雄的狂歡才剛剛開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嫌碗太小,那就來壇子。反正武夷派不缺錢,打土豪的事,大家喜聞樂見。
寧月沒有加入狂歡,而是獨自一人坐在和千暮雪看日落的亭子上自斟自飲。九州武林盟的事算是完成了,但他的事卻沒有。也許已經完成了,但寧月覺得還沒有。
兩個月後的婚期……似乎已經成了一個笑話。三天前的一戰,千暮雪終於放下了一切將自己徹底抹去。自古多情空餘恨,也許自己也該像文人墨客一般,來訪雁丘處。
“自斟自飲,形單影孤!看著令人哀傷,風某來陪陪寧兄可好?”雖然是詢問,但對方卻沒有一點客氣。話音剛落,人已坐在了寧月的身旁奪過了寧月手中的酒。
“武夷派提供的好酒,像你這樣的喝法真是浪費,如牛飲水,只求一醉?”
“為求一醉,喝盡酒泉。但奈何千杯不醉,就算撐死了,我都神清目明!”淡淡的一笑,側過臉看著一身白衣的風蕭雨突然感覺一身惡寒,“當初,我和暮雪坐在這裡看著日落。她一身素紗,如陽春白雪。但現在,卻是你,你是存心來惡心我的?”
身邊的風蕭雨也頓時打了一個冷顫,身形一閃,人已落到了亭臺之內,“寧兄,我好心來陪你,你卻膈應我。交友不慎啊……”
“我需要人陪嗎?”
“不需要麼?我怕你想不開,萬一喝醉了來個引劍圖一快,那才是人間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