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明姝趴在那兒,“至少比之前要好多了。”她兩手屈起,把自己的下巴枕在上面,“我之前沒有逃出來的時候,滿腦子都在想怎麼辦,我要是落到胡文殊和長樂公主的懷裡,生不如死倒是好了,就怕再也看不到你和長生。現在能好好逃脫出來,只是受傷,算的了甚麼。”
她的手臂,肩膀,還有腿上都有幾處燒傷,有輕有重,此刻上了藥膏。慕容叡拿過衣服給她披上。
“傻子說甚麼傻話。”
他就算刨遍這個天下,也要把她給找出來。但感謝上蒼,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的時候,讓他遇見了她。就像當初在平城他初見她時一樣。
“長生……”明姝看他。
她心裡心心念唸的就是長生。慕容陟雖然教過長生讀書,但在起居上,他從來沒有照料過他一天。長生在他手上,她不放心。
“放心,我已經叫人去找那個臭小子了。”慕容叡嘆了口氣。
他坐在床上,說完這話之後,兩人陷入沉默。他抬手,避開她的傷口,撥開她的長發,“到時候找回來,也希望他能懂點事。”
明姝沉默不語。
“我能不能暫時別回晉陽?”
“不回去?”
明姝搖搖頭,“不回去。”
慕容叡笑的古怪,“那到時候,咱們兩個可算是沒甚麼可躲的了。”
哪裡有嫂嫂往小叔子這兒鑽的。他現在是主將,可以帶上女眷。但明姝明面上來看,還真不是他的女眷。
明姝以前多多少少還會注意點,哪怕在他看來就是掩耳盜鈴,除了叫自己好過一點以外,沒有別的作用。現在不自欺欺人了?
“反正別人早就認定你我就是一對……”明姝頓了頓,到底還是沒能把“姦夫淫婦”給說出口,“既然這樣,那就別遮遮掩掩了。”
慕容叡一笑,“難得,你終於想通了。”
明姝把身上的衣物拉了拉,行動中,不小心牽拉到傷口,小小的痛呼一聲。慕容叡把衣服輕輕給她拉了拉,好避開她的傷口。
“我就說,你早點想通也少點事了。”
“誰說我沒有想通了。”明姝抓住身下的被褥,恨不得把整個人都埋在裡頭。慕容叡長長的哦了一聲,瞟了她一眼,“之前沒看出來。”
明姝終於肯從被褥裡抬頭,甚是惱怒的瞪他一眼。
慕容叡笑了,“好了,你好好養傷。長生的事我已經派人去追了。慕容陟那個家夥,應該跑不了多遠。”
明姝遲疑了下,“要是找到他,你打算把他怎麼辦?”
怎麼辦?這小子三番五次挑戰他底線,現在甚至打起了她的注意,他就算扒了他的皮都算是輕的!
“阿家和家公生前最喜歡他。”明姝沒看到他此刻變得極其難看的臉色,“他……”
“行了!”慕容叡打斷她的話,“他這麼對你,你還為他說話?”
“沒有。”明姝再遲鈍聽出他話語裡的怒意,她馬上又陷入柔軟的床褥裡,“如果能留他一條命的話,就留他一條命吧。”
畢竟是慕容淵夫妻生前最喜歡的兒子,不好讓他在自己兄弟的手裡沒了命,殺兄弟的罪名是要跟著慕容叡一輩子,男女情事也就罷了,但是殺兄長,就要比這個嚴重的多。她不希望後世記住慕容叡的,是他殺兄的名頭。
慕容叡沉默不語,他把她的衣服拉好,直接起身離開。
明姝從床上爬起來,看他一聲不吭的出去。他的背影裡都冒著一股不可忽視的怒氣。
她拉住衣襟,抿了抿唇。
過了幾日,胡文殊討伐他的檄文已經送來。檄文裡頭一一清點他的罪名,擁兵自重,當然私德也加上去。
慕容叡看了一遍,發現每個能往他身上甩的名頭,他幾乎都能甩回去,而且還有一個,是遠遠比他指責自己要重的多的罪名:弒君。
慕容叡的麾下也有漢人文士,他讓精通文墨的人起草了另外一篇檄文,直接點名胡文殊的弒君之舉。
然後令人去把晉陽的元景業帶來,用上這孩子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