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陟陷害她那也就罷了,反正她虧欠他的,他想要報複回來,那都是情理之中。但是孩子落在他手上,就不行。
慕容陟的樣子已經不可以把長生帶大。
慕容叡聽她說完,陷入短暫而詭異的沉默裡。
在明姝擔憂的注視裡,他笑起來,“真是沒有想到,阿六敦這個蠢貨竟然還有這個膽量。”他的笑頃刻轉變為濃厚的戾氣,“真是不想活了。”
慕容叡轉頭問她她最後和長生分別的時候在哪個地方,明姝想了下,搖搖頭。她那時候被餵了迷藥,甚至迷藥還下的還重,哪怕醒來之後還是忍不住要昏睡過去。
“……”慕容叡沉默一下,他一拳頭砸在身邊的石頭上,“長生那個好小子,胳膊肘向外拐,差點坑了自己的阿孃,回頭我非得把他給狠狠揍一頓!”
慕容叡不知道這小子是天生難養還是頭生反骨,他掏心掏肺的對他好,結果竟然還抵不上慕容陟和他的短短幾年。現在更出息了,暗地裡給他捅刀子。
果然兒子就嬌慣不得,小娘子嬌嬌弱弱的要好好嬌慣,免得將來受人欺負只知道哭哭啼啼。但兒子一嬌慣,等於是給自己捅刀。
“長生也是被挑唆的。”明姝忍不住給長生說了話,話語剛說出口,慕容叡就乜她,“被挑唆的還來害你?要是不再給這小子一個大教訓長長記性,以後真的還不知道他會做出甚麼來!”
明姝咬住唇。慕容叡把她手拿來端詳了一陣,她身上有好幾處被火燒過的地方。
那兩個婦人對她看的很緊,上茅廁都要緊緊跟著,生怕她一下就跑了。她在客棧的時候,朦朧看到一個人的身影和慕容叡極其相似,她忍不住上前求救,被那兩個婦人攔下。夜裡加緊了對她的看管。明姝知道,要是這次逃不走,恐怕接下來的路就難走了。
那兩個婦人和她吃睡在一塊,夜裡睡覺的時候,直接把房門鎖了,鑰匙揹著她藏起來。她那天趁這兩人睡著的時候,把火燭丟到床上去。
人在危急之時,最本能的就是想到自己,別的辦法不管用。只能試試這個了,但一個不好,說不定自己要葬身火海,可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
她的孤注一擲,讓她終於可以逃了出去。
只是她最後也沒有毫發無損,身上幾處燒傷。夜裡被風吹的時候,灼痛感不強,現在停下來了,火燒火燎疼。
慕容叡仔細看了看她手上的傷,他看了看四周,想要尋些治療燒傷的草藥給她敷一敷。慕容叡糙慣了,加上又學武,身上的各種傷沒有斷過,專門找大夫太麻煩,自己學了兩招,有時候採點草藥敷一敷。
他去採了點綠葉子拿石頭搗碎了覆在她傷口上。野外脫衣服不方便,就現在她手上的傷口上處理一下。草藥覆上傷口,原先火燒的疼痛有了那麼點絲絲涼意。
“你傷口燒的有些重,這點藥只是緩和一下疼痛,要想痊癒還得找大夫。”慕容叡說著,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來,“你忍忍,到了軍營就好。”
明姝點點頭。
“長生的事我已經有數了。慕容陟這個混賬玩意兒帶著他估計跑不了多遠。”慕容叡說著,他眼睛眯了眯,眼眸裡綻出絲絲殺意。
對自己兄弟下手,他並沒有多少罪惡感,尤其還是慕容陟對不起他在先。他原先想著,要是慕容陟老老實實的,他不介意讓長生掛著慕容陟兒子的名頭,甚至給慕容陟養老送終。反正他也沒有漢人那麼多的臭規矩。誰知道他把慕容陟接過來,好吃好喝的伺候。回頭來竟然是這麼對他的。
若不是恰好他和長樂公主的人走在一條道上,又正好碰見,恐怕事情就變得難以預料了。
他下定好了決心,明姝想要說什麼,看到他冰冷的眼神,最後把話吞了回去。
親兵們打了魚,烤了吃,吃了東西,休整一會後,繼續趕路。明姝騎在馬上緊緊抓住他的袍子,這麼多天懸起來的心終於可以落下來了。
慕容叡帶著她沖入了大營。
他把明姝安置好,自己馬上出去派出人快馬加鞭去查慕容陟。一頭準備和胡文殊開戰。
胡文殊已經和他撕破了臉皮,之前兩人還能假裝相安無事,可是給他擺了那麼一場鴻門宴,已經將兩人完全置於對立,就算他不想動手,胡文殊也要藉著小皇帝的口,千方百計的要弄死他。
他離開晉陽之前就已經拍劉洛和慕容允一人在晉陽主持大局,一人前往冀州。
現在他得去一趟冀州,接手六鎮降兵。反正那地方訊息不通,而且只要甩出個能讓他們回鄉的意思,這些降兵就唯馬首是瞻,朝廷是什麼,完全不記得了。
他在大帳中商議好了政事,然後吩咐人去查慕容陟的去處的時候,他沉默了下,“找到了這個人,到時候把人帶回來,但是對外面說他死了。”
屬下們面面相覷馬上應了聲是。
慕容叡談好回到明姝所在的營帳,見到明姝正在擦藥,身上勉勉強強擦幹淨了,趴在那兒上藥。
軍營裡沒女人,慕容叡另外讓人從附近村莊裡叫了兩個少女過來照顧她。
“好點了沒。”慕容叡看她傷口上已經擦了藥,輕聲問。
燒傷這東西,比刀傷好不到哪裡去。燒傷若是不好,加重了傷勢,傷口潰爛,照樣能要了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