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連滾帶爬過來,“五娘子,五娘子沒事吧?”
她抓住明姝的袍角,仰首看她。兩人此刻都還是男人裝束,為了以防萬一,各自在臉上抹了一把碳灰。看上去她們兩個就是髒兮兮的僕從而已。
明姝搖搖頭,她把銀杏拖起來,“你沒事吧?”
銀杏搖搖頭,抹了一把臉,手上都是淚水。
明姝把她提起來,“別哭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明姝臉上沒有半點笑意,低頭看她的時候,把銀杏要流出來的淚水給逼了回去。
銀杏反手抹了一把臉,連連點頭,慌忙站起來。
外面逐漸安靜下來,之前的惶恐不安也因為外面的平複而漸漸消散。
不多時慕容叡返回,明姝眼尖的看到他手臂上洇染上一大塊的血跡,她扶著他坐下來,把外面的袍子褪下來,果不其然,手臂上原本包紮好的傷口已經裂開了,從傷口湧出的血把纏繞在傷口的繃帶染的鮮紅。
明姝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提來熱水把纏繞著的繃帶一圈圈解開,傷口處血肉模糊,她看了眼慕容叡。慕容叡對自己的傷口看都沒看一眼,好像並不怎麼把那道傷口放在心上。
“我聽說我不在的時候,有人闖進來了?”慕容叡看到地上那灘已經幹涸的血跡。
明姝料想也瞞不住他,“嗯,最後一刀是胡家的二公子捅的,他認出我來了。”
“放心,他不會說。”慕容叡看她繼續低頭給他處理傷口,外面人翻馬亂,還有不少傷兵,自己手臂上的傷到不算什麼了。先讓大夫去救治那些傷兵。
明姝把他傷口洗幹淨,然後把之前大夫留下來的藥粉仔細給他撒上去。
大夫之前叮囑過養傷的時候不要舞刀弄劍,但是作為武將,想要躺在床上半天不動,刀劍不碰。顯然不太可能,所以留了不少預備突發情況的藥。
“可惜你膽子小,要不然,直接拿根針給我把傷口縫起來。”
明姝給他包紮的手忍不住一抖,“傷口不等自己長好,拿針線縫,你不怕疼啊?”
“又不是沒被縫過。”慕容叡毫不在意,她給他把傷口整理好,換了衣服。慕容叡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對方襲營的時機抓的準,是深夜人困馬乏的時候發起的。這個時候,不管是人還是馬都睏乏的不行。一時就叫人鑽了這個空子。
慕容叡自己隨意的把腰帶繫上,“我先去陛下那裡一趟,天色好在,你自己靠著小睡一會。”
說著一頭跑到了外面。
穹廬之外一片繁忙的景象,出了夜襲,誰還能睡,誰還敢睡。地上四處是屍首還有噴濺出的鮮血,士兵們把地上的屍首拖出去,見到他,丟開屍首的兩條僵直的胳膊,對他躬身。
慕容叡浴血奮戰,帶人左沖右撞,連殺不少敵軍,用鮮血和人命,把場面給鎮下來。
士兵們對他廝殺的場面還心有餘悸,見到他紛紛停下手裡的活,為他讓開一條道路。
慕容叡去了少帝所在的大帳,外頭的動靜,不可能完全隔絕,少帝當時被外面的廝殺聲驚醒了。
自幼長於深宮婦人之手,學的騎射都是為了打獵,而不是作戰。甚至那些獵物都還是事先放出來的。面對突變,一時半會想著的是逃走。
幸好慕容叡及時趕到,用一個個砍落的人頭和屍首把他的心給安撫下來。
胡菩提等人已經來了,帶著滿身的鮮血站在少帝身邊。
“都已經解決了?”少帝看到慕容叡前來迫不及待問。
此話之前已經問過胡菩提了,胡菩提聽到這話,忍不住瞥了眼少帝。
慕容叡似有深意的瞥了胡菩提一眼,“回稟陛下,外面已經處置好了,還請陛下放心。”
從慕容叡嘴裡聽到和胡菩提一模一樣的話,少帝緊繃的神經終於放下,旋即他的眼神兇狠起來,“這次那邊如此做派,一定是得了太後授意,如今兩位還要繼續留在此地,不強勢攻城麼?”
“陛下攻下洛陽,如果強行行之,也能攻下城池,只是士兵一旦破城而入,恐怕……”
朝廷行的還是建國時候的府兵制,士兵參軍,所需要的許多東西都是自家準備的。再加上朝廷時不時就欠發軍餉,士兵們窮的叮當響,要是一旦入了富貴窩,這群人難保還有任何理智。
“不管這些,先拿下洛陽再說!”少帝被這次夜襲給嚇破了膽子,長到這麼大,最大的艱辛,恐怕也不過是從洛陽北上至晉陽。
“是。”胡家兄弟和慕容叡一道垂首應下。
胡文殊的目光有些玩味,他的眼神在慕容叡的臉上游移,最後目光緩緩移到他的手臂上。
“胡小將軍有事?”慕容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