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下到了傍晚的時候就起了風, 風雪交加, 吹在人臉上, 如刀子割在臉上一樣的疼。
冰天雪地裡,幷州刺史府裡卻生出另外一股熱鬧。
豐盛的酒肉端了上來,明姝拉著兒子坐著。鮮卑男女大防不重,幾乎沒有。晉陽這地方離洛陽老遠, 山高水長,依然有不少鮮卑習俗儲存下來。
元詡換了身衣裳,稍作休整之後, 長途跋涉的疲憊終於消除了點,露出點天潢貴胄的氣勢來。
“陛下,微臣有失遠迎,還請陛下恕罪。”
慕容叡出城門迎接,也只是帶了一二親信, 其他的多餘的人一律沒有帶上。到了現在他都還沒有向外宣佈皇帝駕臨的訊息。
元翊擺了擺手, “現在不張揚正好。”他說著想起了皇宮裡發生的那幕,在這數九寒天裡, 還是汗濕重衣。
他讓慕容叡起來, 和他把酒言歡。推杯換盞間,他的目光向席中的明姝看去。
幾年不見,險些認不出來。但是的確風韻比當年要更好了。
慕容叡看到少帝的眼睛盯在明姝身上,眼底生出幽幽怒火,抬手飲酒間,一個起伏錯落, 眼底的情緒就消弭不見。
“陛下,這是臣的長兄。”放下酒杯,慕容叡給少帝介紹自己的親屬,慕容陟出來跪拜,元詡特許他回去坐著。
慕容陟腿腳不便,他剛剛已經見過了,沒有必要再折騰人一次。
“那是臣的嫂嫂,哦,那個是臣的侄子。”明姝拉著長生出列跪拜。
元詡看到那個粉團子一樣的男孩,他臉上還有幾分明姝的影子,他看向慕容叡,“是嫡出?”
慕容叡點頭,“臣家裡阿孃要求嚴格,不敢有姬妾。”
元詡臉上的笑有些勉強,他沖長生招招手,長生遲疑了下,見到慕容叡點點頭,他才起來到元詡身邊。
元詡把長生上下打量了一遍,說了幾聲好,他看向慕容陟,“有這麼好的兒子,是你的福氣。”
明姝飛快的瞥了慕容陟一眼,慕容陟面無半點奇怪的神色,很坦然道,“草民也是這麼覺得。”
元詡掏出自己在宮裡帶出來的一塊玉佩,鴨蛋大小,中間浮雕一個佛像,玉佩通體潔白剔透。握在掌心光滑溫潤。
“謝謝陛下。”長生捏著元詡賜的玉佩,笑的牙都露出來了。
然後撒開腳丫子就跑到明姝那兒,慕容叡在一旁訓斥,“還沒有跪拜謝恩,回來!”
元詡攔住他,“孩子而已,罷了。”
得知明姝夫君已經回來,不再是幾年前的寡婦,甚至連兒子都有了,這頓飯用的有些興致缺缺。
用完飯之後,慕容叡親自恭送元詡去準備好的廂房。明姝和慕容陟先回去。
慕容陟問了一下明姝白天裡發生的事,他眉頭緊皺,“看來洛陽發生大事了。”
“現在還不知道有甚麼事。”明姝牽著長生的手,“不過現在還風平浪靜的,沒聽到甚麼風聲。”
“婦人之見。”慕容陟打斷她,“若真是有風吹草動,那才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明姝聽他如此說,幹脆沉默下來,她牽著長生,慕容陟要考長生的功課,結果又是不知道好幾個,被慕容陟打了一頓手板。
長生沒有和慕容陟住在一個院子裡,跟著明姝回房。
明姝給他處理腫的老高的手板,長生哭的嗚嗚咽咽,“阿孃,阿爺是不是不喜歡我。”
明姝也不好說,要說厭惡,慕容陟看上去不像,可要說疼愛,管教起來,比慕容叡都要嚴厲上不少。
右手還要寫字,被打的那只是左手,手板腫的老高,塗上一層綠色的藥膏,藥效發揮出來,原本火燒一樣的灼痛被冰涼消退,長生的哭泣才停了。
“你呀,在功課上多花些心思,阿爺也不會打你了。”明姝守在一邊,親耳聽到長生背書是如何結結巴巴,語不成句的。
聽說慕容陟已經讓他自己回去背了三天,自己翻來覆去讀了三天還不能背誦下來,那還真是長生不好學,捱打也不冤枉。
“可是不喜歡背那些嘛。再說了,我聽說阿叔小時候也不愛讀書,但是現在還不是……嗷!”
長生腦袋上捱了明姝一個爆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