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那兒,對明姝苦笑了兩聲,“你都聽到了吧?”
明姝面上冷冰冰的,半點笑容也無。她眼眸動了動,點了點頭。
慕容陟低頭,“我當時並不是故意的。”
明姝沒有說話,過了好半晌,慕容陟又一次看過來,她才嘆了口氣開口,“我知道。”
男子對這種事,屈辱之感比女子要深厚許多。何況還抱著他人之子,慕容陟那會的想法,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是我對不起你。”明姝遲疑了下開口,“若是郎君心裡真的有怨恨,只管沖我來就是。”
慕容陟坐在那裡,眼裡因為剛才那句‘我知道’而升起的些許希翼散開了。
“長生還小,甚麼都不知道。我做的事,應當有報應,報應在我自己身上。還請不要遷怒他。”她低低的懇求他。
慕容陟一時之間心緒複雜,“二郎之前說的話沒錯,我當時的確對孩子有殺心。”
聽也聽到了,與其百般抵賴,倒不如爽快承認。
“你也該知道我和二郎的恩怨。”慕容陟伸手捏了一下眉心,“後來這麼久我也沒有去探望你們母子,也有這個原因。但是這麼久了,我就算正要動手,恐怕也早就動了。何必等到現在。”
明姝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慕容陟知曉現在多說無益,“你現在不信我也沒關系,話說出來,若是不守承諾的話。其實說千萬遍也是沒用。”
明姝站起來,對他屈了屈膝,走了出去。
慕容叡在外面等著,聽著開門的聲音,就回頭過來,他快步過去,上下打量了她好會,見她沒有任何不妥才鬆口氣。在門口的時候,慕容叡耳朵都貼在門板上,只要裡頭有半點不對勁的動靜,他就會沖進去。幸好她毫發無損的出來了。
慕容叡和明姝一塊去看長生,長生精力都被慕容陟給耗得差不多了,現在正倒頭躺在床上大睡。
明姝小心勾起他的指頭。睡著了,他也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慕容叡在後頭看了好會,明姝回頭和他道,“若是有事的話,你先回去吧。”
這裡畢竟是慕容陟的地方,慕容叡在她這兒留的太久,無異於給慕容陟難堪,現在再交惡,實在是沒有多少意義。
“你要是不放心,你和長生跟著我出來。”慕容叡道,“阿孃那兒我去說。”
明姝搖頭,“阿家可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到時候鬧開了,對誰都不好。”
劉氏偏愛長子,而且她在家中說話不說能壓的慕容叡灰頭土臉,卻也能讓慕容叡吃癟。
慕容叡氣悶,好半晌都沒能說話。
他調來了人手,盯著慕容陟,只要慕容陟有半點風吹草動,直接就能知道。
劉氏為此發了火,慕容叡一句“誰知道阿兄對我還有沒有憤慨。若是長生有萬一,難道阿孃還讓兒和阿嫂再生一個不成?”直接把劉氏給堵了回去。
守孝的日子過得忙碌。慕容叡也不是每日只管呆在家裡或者是到慕容淵墓前,相反慕容淵留下的事太多,他要一件件去著手處置,而且不管是舊部還是別的,統統都要有來往。人情這東西,是要花心思去經營的,要不然不等他把剩下的兩年多一點過完,別人就要把他給忘記了。
他來往奔波,日日不得清閑。
慕容叡又出了門,去衙署辦事。他回首看了看,太平縣的大街上多出許多人,而且這些人都是高鼻深目,一看就知道是胡人。
“怎麼多出這麼多人?”慕容叡回頭和身邊的蘭洳道。
蘭洳聽他問,答的也快,“甚麼時候沒少過人喃?這些估計是從北邊那邊過來的吧?”
自從六鎮起兵造反之後,朝廷對六鎮一代的掌控就大大下降,原本世代居住在那裡的山胡高車人,漸漸南下遷徙。
蘭洳這話回答的似乎合情合理,但是慕容叡仔細想想,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別想了!”蘭洳見慕容叡眉頭又皺起來,“反正這些又不是你現在能管的。”
代郡在恆州管轄之下,但是現在恆州刺史都換人了,慕容叡就算想要查,也是有心無力,再說了,這些也沒有甚麼好查的。胡人到處都是,沒必要花費那個功夫。
慕容叡沒有說話,到了衙署,衙署的官吏們熱情招待他,閑聊過幾句之後,他就去見代郡太守。
太守見到昔日上峰之子,很是客氣。
閑聊過幾句之後,慕容叡說起城中胡人之事,太守說的話竟然和蘭洳如出一轍。只是太守讀過書,說出來的話,沒有蘭洳那般直接,更威望文雅而已。